“好,依你话。见故土如见父母亲。”
“爸,广东没有土吗?”
黄小芹好奇地问。
“有啊,那不一样,家乡的泥土有爷爷奶奶流下的汗水,爷爷奶奶的灵魂在土里面住着,他们能随时保佑我们呢。”
“我以为你们是拿去种菜的呢。”
“呵呵,芹儿,你也是吃爷爷奶奶种的菜才长大的呢,我们去了广东,这把土就不是用来种菜了,而是用来想念爷爷奶奶了。”
“噢。”
黄小芹似乎懂了,又好像未懂。她更喜欢那些片片裂开的松果,果仁全掉了,只有排排鱼鳞状的壳片,很像镂空的褐色小灯笼。
黄东选择去广州。要去广州只能从镇上搭小公共汽车,到了县城汽车站再转乘往广东方向的长途大巴。
黄东平素讲究吉利,所以出门时还穿起了一双新皮鞋,纪念与龙玲结婚五周年时买的,不是重要的日子不舍得穿。龙玲与黄小芹也是穿着最好的衣服在外面。
镇上平时来往县城都是十多座的小公共汽车。黄东他们在等车时,见到有辆双层座椅的卧铺车经过,司机停车招呼在路边等车的一众旅客上车:
“有去县城汽车站的,快上车,本卧铺车不广东方向,但现在去县汽车站。票价跟小公交车一样。”
闻言,大家便争先恐后拖着行李上车。长途卧铺客车是最近才出现的新车型,黄东还是第一次乘坐。坐长途车还能一路卧着睡,比靠坐舒服多了。
果然,小睡一觉就到了县城。
刚下车,黄东就一脸兴奋地对龙玲说:
“卧铺车真是惬意极了,能躺着看路边风景。想当年我十八岁第一次去广东时,坐的是那些三十几座的靠椅硬质大巴车,颠簸得厉害,晕车不知呕了几次。坐一趟这样的长途车,比蹲监狱还难受。”
“也是,想坐就坐着,想睡就睡,跟在床上一样。我们的床板还不如卧铺车呢,我们的床是硬松板,卧铺车全是海绵的。”
“总之,舒服,享受。”
“呵呵,坐个车也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当然高兴,如果你尝过那些普通长途大巴的苦就理解了。”
龙玲不再说话,只望着黄东笑。
当天傍晚,黄东三人与别的乘客上了往广州方向的长途卧铺大巴。
一路上很顺畅,四个小时后就进入了广东境内。半夜时在一个县城附近的路边,有四个后生模样的男子朝黄东他们的卧铺车招手。车上还空着几个位置,司机便停车让他们上。
上车后四个男子说只到佛山市。
车子继续往前高前进,大家都很疲倦,即使睡不着也闭目养神。三个小时后到了佛山市,司机顺便让旅客在长途车休息站让大家下车上厕所。
可是,也想下车的黄东,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自己的那双皮鞋,只看到在地板上留下一双与自己鞋子尺寸一样大小的旧皮鞋。
那些自称在佛山下车的四个男子也不见了,随后有几个旅客也跟司机报称丢失了财物。
黄东这才明白自己的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趁他闭目养神时掉包了。幸好重要的证件财物都是由龙玲拿着压在自己身下,才没丢失。
见到黄东穿着别人丢下的旧皮鞋,本想跟着生气的龙玲也忍不住笑了。
“连皮鞋都被偷,你看好你老婆了,可别弄丢了。”
黄东哭笑不得,傻笑着说:
“好在人家没有把我的头颅当作钱包,要不也被偷走了。”
“就是啊,出门在外,不小心总会出事的,自己的安全全靠自己负责。”
黄东尴尬地看着脚下的不知何人的皮鞋,默默点头。
出门不顺,讲究兆头的黄东有点担忧,隐隐觉得不如意的开始,也许会有现在无法预知的苦难在未来的日子等着他去品尝,化解。
但人已经上了半途,回头可笑,也绝不可能,唯有勇敢前行,接受命运的洗礼。
到了广州后,黄东在白云区的一处城中村,花六百元租到两房一厅的破旧老屋,作为全家歇脚的地方。老屋的屋顶还是灰瓦盖的,估计年代已相当久远,多处有漏水的痕迹。黄东跟房东说明时,但房东却说要修的话也只能是黄东自己去修,不满意的可另觅他处。好的房子租金都不便宜,破旧的普遍都差不多。算计了一下,黄东和龙玲就把家安下了,寻计着天气好时再修缮一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