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净睡眼惺忪,站在飞舟外打着哈欠,“这么乌漆嘛黑,我们真没来错城吗?”
左月生点头附和。
他们远远地望着瘴雾里的鱬城,城墙雄壮是枎城的数倍之高,但附着在城墙上的光却很淡,似有似无,整座城像是处于沉睡的状态。按道理,鱬城是座大城,城墙上的神光应该要远胜于枎城才对。
“现在是赤鱬休眠的时令,”
娄江解释,“城光黯淡是正常的。”
“休眠的时令什么时候过去?”
陆净顺口问。
“大概还要一两个月吧,”
娄江看了看周围瘴雾的浓厚程度,在心底计算了下,“真可惜,如果不是在眠鱼时令到的,就能看到群鱼遨游天空的景象了。”
仇薄灯最后一个上来,听到这句话便走到船首最前面,瞥了一眼下面,果然一片昏暗。
……这算哪门子的很美?
仇薄灯刚打算收回目光,沉眠的城池里忽然亮起了一点一点的光,先是像无数颗珠子漫布在大街小巷,很快地就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缕缕向上的流光,倏忽间,成千上万的流光又开始盘旋,卷成一个越来越大的旋涡。
“那是……”
身后的娄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鱼群!是赤鱬!”
数以万计的赤鱬游曳在空中。
群鱼金属质感的鳞片发出深浅不同的美丽光华,如桃花,如海棠,如石榴,如朱砂,如丹铜,如茜素……旋涡汇聚到最大的一剎那,它们澎湃而起,赤鳞如霞,洪流般徜徉于天地之间。
数不清辨不清的光点从飞舟周围掠过,照亮仇薄灯的瞳孔。
繁星投影
群鱼如飞鸟,弧游旋曳,天空被印成暮色般的瑰红。
少年们立在舟头屏息凝神,陶长老坐在船舱的房间中,枯如老松的手里握着一根烟斗,鱬鱼从窗外游过,鳞光投在他的白发上。他望着窗外的游鱼长久地出神,最后叹了口气,把烟灰敲在桌面。
天雪舟最后被鱼群载落到地面。
仇薄灯踩着由一条条鱬鱼搭成的梯,走下飞舟。
真正降落到城中,就会发现整座城笼罩在绵绵细雨中,水线将天和地连接。鱬鱼看起来应该就是借这水汽在空中巡游。
细小的雨珠挂在仇薄灯的睫毛上,他默默地远眺这座城,屋脊牌楼都立在蒙蒙雨帘里,起伏斜飞的线条印进他的眼底,辉煌而又孤冷。
“咚”
一声重响。
“操啊,”
左月生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身湿漉漉,“怎么回事?连鱼都看人下菜的?”
他没有戒心地跟着仇薄灯下来,即将踏到鱬鱼背上的时候,鱼群忽地像一蓬飞火,向四周散开。一脚踩空的左月生瞬间脸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评评理!难道我堂堂山海阁少阁主,竟然只配狗啃泥!”
左月生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愤愤不平地喊。
“人家是太乙小师祖,真要论身份比你爹还高,你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惨遭‘罢黜’的少阁主算哪根葱?”
陆净吸取左月生的经验,老老实实地运气下船,他其实也有点酸,但看到左月生的待遇比自己还糟糕,顿时心理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