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来?”
轻柔的话里坦荡磊落,男女有别的避讳在她这里似乎轻如尘埃,双眸澄澈如泉。
沈确怔忡的望着她,方才的愠怒像被人轻轻拂去。
他原本黑着一张脸,读书人碍于圣贤书的礼数对妇人都会尽量谦让,他看着老实却是个洁癖,跟什么人相处都是心里端秆称。
在方子口村,他愿意处的都是儿时玩伴,读书后便只跟有见识的里正和李大夫一家挨得近些。
对村婶村叔都是敬而远之,跟家里有适嫁女的长辈更是避之不及,唯恐被说闲话,平日里遇见待嫁女都是隔个三米远的礼数,一副高岭之花的姿态。
而在刘婶的眼中,沈秀才就是方子口村看着养大的一块大肥肉,好不容易盼到他中了秀才,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别人的口中?
所以听到王书颜那四两拨千斤的话,春叔牛车上的人皆是瞠舌震惊,独属刘婶脸色最难看,刘金花最心碎,什么叫‘我们买的粮’?
在所有人都以为守礼的沈确会拒绝时,他清润郞郞的声音扬起:“颜姐儿稍等。”
言罢就是对春叔说了一声抱歉的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谁会不想搭马车?遇到大雨还带盖的,不坐就是傻缺。
春叔在他和颜姐儿两人身上转溜一圈,然后还了他十文钱,笑道:“沈秀才慢走。”
沈确面热的迎上春叔探究的目光,接过十文钱就要提鸡蛋朝马车跑去,却被刘婶伸手按住,她语气不善的‘劝’道:“沈秀才,你和颜姐儿男未婚,女未嫁,怎能同乘一趟马车?你就不怕损了你读书人的名声?刘婶劝你三思啊!”
她要气死了,沈秀才要是真过去搭马车,女儿金花就彻底没戏了。
接着刘婶朝马车上的人扯着大嗓门道:“颜姐儿,你一个姑娘家跟一个外男坐一辆马车害不害臊啊,张娘子就是这样教养你女儿家的规矩吗?”
这话说得实在大声,就怕粮车上的王书颜听不见似的,她听见了,但全当耳边风。
在她这里只有乐不乐意,规矩是死的,心情舒畅最要紧,对方不得劲她就得劲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随心所欲。
王书颜轻飘飘的对刘婶说:“刘婶啊,我娘至少比你会教。”
刘婶气红了眼:“你个贱蹄子敢骂我?”
王书颜嗤笑:“刘婶,现在是你在骂我。”
场面已经逐渐难看,其他的村民虽然觉得意外,但都是一脸吃瓜的神色,两眼在沈确和颜姐儿身上来回扫荡,暗暗惋惜替沈确这朵高岭之花居然甘心插在丑女无盐上。
刘金花本就被颜姐儿的话里话外刺激得心慌意乱,见他居然还真的想和她同乘马车更觉暴击,秀丽的脸上挂着可怜娇弱的哀色:“沈秀才……我娘说得对,你是读书人,行为举止切勿三思啊。”
若是以前,沈确自然不会和一女子同乘一辆马车,但跟别有用心的人同乘牛车,他到觉得颜姐儿要更光明磊落,见刘婶张嘴就骂人,当即眉眼一冷,
略过刘金花对刘婶道:“刘婶,正是因为我碍于男未婚女未嫁,与金花姐儿更要保持距离,送粮的马车宽敞,虽是同乘但我和颜姐儿不用寸寸相逼,又有马夫在,如此一来才合礼数,也希望刘婶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