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转站人流量很大,几乎是人挤人,他越过人群将热水递给了奶奶,把包里的药盒拆开,“奶奶吃药。”
奶奶接过药片,慢吞吞地配着热水喝了下去,坐在轮椅上,总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她如今到了这个岁数也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这里已经不是斯诺卡星帝国的领地范围了。
“小稚,我们这是要去哪?”
陶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我们去隔壁星系,听说那里四季如春,比帝国更适合养病。”
奶奶看见陶稚的眼中难掩的疲惫,她知道陶稚心底还藏着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他,这个秘密几乎快把他压垮,现在像是欲折的枯树一般脆弱,她一时间再也问不出话了,只将手放在陶稚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都听你的。”
陶稚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奶奶,见她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将一旁的收讯全息投影机开了,让奶奶分散一下注意力,自己在一边收拾包里的东西。
可没过一会儿,他就听见奶奶叫了他一声。
“小稚……那是你吗?”
陶稚闻言抬头,就看见全息投影上正在循环播放军校联赛那一场意外爆炸,随后他的脸赫然挂在斯诺卡星帝国的一级悬赏令上。
他顿时如坠冰窟。
伊万知道他没死,也知道了骗婚的事实。
随即投影上伊万冷若冰霜的脸出现,那么真实,好似透过这个媒介早已捕捉到他,从前温柔似水的蓝眸现在比百年寒川还要冰冷瘆人,低沉着脸,厉色尽显,“陶稚,在我耐心耗尽之前你主动回来,我说过,我掘地三尺也会找到你的。”
陶稚吓得直接关闭了投影仪,现在要他主动回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刚刚伊万的模样看起来恨不得把他吃了。
他没法直视奶奶疑惑又有些担忧的眼神,赶忙收拾好东西,像是亡命之徒最后的挣扎,火急火燎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奶奶,我们可能要改变目的地了。”
他们没有搭乘中转站的列车,而是选择了并不怎么正规的黑市通行道,价格昂贵,可好在不会记录乘客信息,对于陶稚来说再安全不过了。
目的地在远离斯诺卡星系最远的边界星系上,那里通讯最为落后闭塞,发展迟滞,在那陶稚的脸不会在全息投影仪上循环播放,他还能茍延残喘地生活一段时间。
刚踏入边界星的地面,干燥的空气中黄沙弥天,他推着奶奶艰难地找到了星际流民的暂时避难所,那里会免费提供床位和一日三餐,他需要暂时安顿下来,再想办法找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
陶稚推着奶奶的轮椅,排在一列长队后面,登记员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姓名,性别,职业技能,婚姻情况,家庭关系。”
“康纳,男性beta,未婚,这是我奶奶。”
陶稚临时编造了一个名字,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职业技能,也就只有操纵机甲了,可这个地方的发展水平无法企及帝国的水准,大型机甲估计都很少。
“我会操纵机甲,一些维修工作我也可以做。”
他最后说道。
登记员的笔停顿了一下,看向他,“那家用电器维修会吗?”
“如果你可以的话,或许可以得到一个上门维修师的工作,分配的居住环境也会比没有职业身份的普通流民好一些。”
陶稚连忙点头,“会,我可以做。”
这是他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终于有了一份获取经济来源的工作以及稳定的居住环境。
陶稚被分配到的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面积不大,浴室和厨房转个身都困难,两个卧房也就堪堪能放下一张床,余下留给他们走动的空间少之又少,但陶稚已经很知足了。
他把奶奶安顿好后,先从避难所公共食堂将饭打回来放在桌上,嘱咐奶奶趁热吃便去浴室打算洗个热水澡。
热水淋浴,颈后的腺体之前被伊万频繁标记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咬痕,时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最近一次的标记也就在三天前,此刻热水浇灌而下,流经咬痕还会带来轻微的刺痛,时时刻刻提醒着这是伊万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伴随着痛意,陶稚回想到伊万冰冷瘆人的眼神,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捋去脸上的水,把自己身子擦干净换了睡衣,出了浴室。
奶奶推着轮椅到了微波炉那,将陶稚那份饭菜重新热了一遍,“小稚快吃吧,等会凉了。”
说完,看着陶稚坐了下来,有些欲言又止。
陶稚猜到了奶奶要问什么,一边低着头想着措辞,一边拿起叉子将混合着肉酱的面条送进嘴里,没吃几口,本来醇香酸咸的肉酱忽然变得油腻腥气,他克制不住有些反胃,冲进厕所将本就没多少食物的胃吐得干干净净。
“小稚,你怎么了?”
奶奶语气很着急,她从没见过陶稚有这么大的反应,刚刚那份面自己吃起来也没有觉得馊了坏了。
陶稚吐倒没东西吐出来,最后只能干呕,缓了好久才稍微好受了些,打了杯水漱口,连忙安抚奶奶道:“没事,可能太久没吃东西,吃太急了。”
陶稚现在憔悴得不行,吐得眼眶泛红流泪,人又清瘦得很,奶奶看见这样,心像是被狠狠揪着,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把陶稚折磨成这个样子,心里着急却又帮不上忙,自己心疼得止不住流了泪,用干净的帕子把陶稚额角的汗水擦干净,轻声道:“好乖乖,你究竟怎么了?”
陶稚半蹲在她面前,朝她虚弱的笑了笑,“我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