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县长突然问。
“有!有!”
邵勇赶忙答应。
“能坐多少人?”
郑县长旁边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追问。
“五十个以内都能坐下!”
邵勇一脸囧,连连作答。
“咱们的安全生产现场会,就在邵勇的厂里开。”
郑县长一挥手,带着各大局长朝办公楼走,“让邵勇同志列席!”
听郑县长吩咐,县长身旁的那个人,放缓脚步,一拉邵勇,“音响什么的都有吧?赶紧让人调试好,可不能出岔子啊!”
看邵勇拨打手机,亲自安排,才快步挤过人群,追上郑县长。
襄平县安全生产办公现场会,在鞍阳市轧钢厂二楼会议室召开。因为外面就是爆炸现场,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与会的头头们谁也没敢咬耳朵,都正襟危坐,聆听郑县长讲话——
“编筐织篓全在收口。越是到年底,越是要提起精神来,不容我们有丝毫地懈怠。鞍阳市轧钢厂铸钢车间爆炸,在社会上引起不小的恐慌,但我看,天还塌不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考验我们的政治智慧。”
“我们都是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哲学告诉我们,事物在一定条件下,会生转化。我们要一分为二地看待这件事。既要看到危害,也要看到努力方向。把坏事变成好事,才是我们召开这次会议的目标。”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看法,襄平县东部山区铁矿资源丰富,初步探明储量有7o亿吨,足够我们开采1oo年。计划经济体制下,我县的铁矿都支援了鞍阳钢铁公司,造成我们守着老祖宗留下的宝山,却捧着饭碗要饭吃。”
“邵勇同志很有展眼光,也非常有战略头脑。一个民办私营企业,敢买断地方国有企业,是一个大胆的尝试,也是一项非凡的创举。鞍阳市轧钢厂最有价值的是产能、商标。这在国家冶金部是有备案的。”
“我们县钢铁产业要做大做强,离不开有胸怀,有胆魄,有战略眼光,懂经营,会管理的企业家。因此,鞍阳市轧钢厂的问题,我们要从展的角度看,要落到扶持服务企业展的出点上。政府办要形成一个支持民营钢铁企业壮大展的方案,以县政府的名义提交给县委。”
“不知道大家有什么不同意见没有?”
郑县长神情严肃,目光凌厉地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座中人,有的迎着郑县长的目光,满脸都是热切;有的避闪开,微微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
“县长,鞍阳市轧钢厂这起事故绝不简单,我们不能为了展,为了税收,就罔顾企业疏于安全管理,造成人员伤亡的重大事实。我们的屁股要坐得正,不能坐偏了!因此,我建议鞍阳市轧钢厂全面停产整顿。什么时候,验收合格,什么时候再启封!”
说话的是副县长史勇。史勇五十多岁,面容红润,眉眼却生得猥琐,加上过早秃了顶,有点像《水浒传》里的白胜。
史勇是襄平县老人,和前任县长关系不错,周围有自己的圈子,对新来的郑县长却不感冒。明面上,两人是政见不合,暗地里却是权利之争。史勇常在圈子里抱怨郑县长,手伸得太长,把他职权内的事都管了。
说起这事,还真不能全怪郑县长。作为一把手,自己的副手,在自己分派工作时,总是有三句讲,不是这不行,就是那干不了,怎能不引起一把手反感?郑县长表面上没有激化矛盾,却绕开史勇,直接找史勇分管的局长说事。时间长了,襄平县都知道史勇被架空,成了摆设,哪还会有地位?
史勇是主抓工业的县长。鞍阳市轧钢厂安全生产出问题,他得到通报,第一时间赶往现场。本来以为自己来了,一把县长就不会来,可他刚下车,就看见郑县长已经到了。
就这么窝窝囊囊被抢了风头,史勇肚子里憋着火,正愁没地方放呢,没承想,郑县长还真给了自己机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别人不敢说,史勇却没客气。
“史县长,你在教我做事吗?我现在是就事论事。作为一县之长,公平、公正,是我对党和人民的承诺。我不会拿党的事业当儿戏,更不会拿群众的利益当作换取个人私利的筹码!”
郑县长声音冰冷,鼻孔里呼出怒气。正副县长尿不到一个壶里,本不是秘密。如今公开开呛,却让与会的人暗自叫苦,心里埋怨史勇,真是屎壳郎滚粪球,装哪路神仙啊!可是置身局中,走不能走,留不便留,一个个如坐针毡,浑身上下不自在。
郑县长话虽不多,却意有所指。史勇鼓足勇气,本想抓住这个机会,与郑县长硬磕。不想,郑县长釜底抽薪,绕开爆炸事故,直击自己的软肋。从郑县长的话中,他似乎嗅到了别样的味道,一丝不祥之感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