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郎,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和朋友聚罢,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去,父亲那里,我自有交待。”
言毕,她挪步贴他更近了些,手中攥着一粒银子,避开其余三人的视线,悄悄塞进宗越掌心。
却又转头,对着他那些好兄弟,落落大方地说:“故友相聚,该当尽兴,这一次,越郎请你们。”
看回宗越,柔声嘱咐:“酒本是助兴之物,莫要叫它伤了身。”
说罢,她先进了千峰翠色阁,好叫他们清楚明白,她并非惺惺作态,而是真心无意阻拦他们相聚。
···
胡玉楼内,烛火通明,煌煌如昼。
宗越箕踞坐于榻上,右手端着酒杯,望着厅室正中作柘枝舞的胡姬,目光纹丝不动。
左手心摩挲着一粒银子。
罗婉把这粒银子悄悄塞进他手中时,他完全没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直到她说,让他请兄弟们喝酒。
她前几日还期期艾艾管他要钱,怎么今日就有了余财?是她的酬金,那幅画的酬金么?那幅画就只值这么点儿银子?
新得的酬金,还没捂热呢,转手就给了他,为了让他在几个兄弟面前扬眉吐气?
银子只有他拇指大小,寻常来说,是足够买几坛酒的,但他们喝的不是寻常酒,这粒银子实在杯水车薪,连一个酒坛塞子都买不来。
但她一个女郎,大概连酒都不曾喝过,怎么会懂这些?
一曲舞罢,胡姬来与宗越敬酒,捧着凤首执壶才贴近他身,冷不防被一脚踢了出去。
胡姬伏倒在地,委屈地转目看向宗越,本欲娇滴滴哭上两声,对上那双寒冽如刀的凤目,吓得没了音儿。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宗世子的规矩都给忘了?宗世子挑得很,只准曹姬近身伺候,你也算楼里的老人了,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颜九郎说道。
那胡姬自然清楚这些,但瞧宗越今日望着自己出神,一曲舞下来,眼睛眨都没眨,手中的酒也忘了饮下,便想着,或许他厌了曹姬移情别恋呢,不然怎会明明买了曹姬回去还跑来这里喝酒,这才大着胆子近身与他敬酒,谁曾想,他还是那般不解风情,不知怜香惜玉。
胡姬起身提了壶新酒,要去敬贺去非。
“你别过来!”
贺去非跳起来,指着胡姬嚷道。
颜九郎道:“别去碰他,来来来,给小爷满上。”
瞧着胡姬转步去了别处,贺去非才松口气,重新坐下。胡玉楼的舞姬都喜用味道浓烈的香粉,一旦沾染连酒气都遮不住,他那小妻子嗅觉异常灵敏,若闻见他身上有女人香,又该闹个没完。他最近被逼着读书,已然头疼的寝食难安,实在没有精力应付别的麻烦。
“你最近有读书吗?”
贺去非凑到宗越身旁,与他碰了下酒杯,想和他探讨怎么能把书读进去。
宗越一口酒灌下,“我像会读书的人?”
贺去非诧异:“他们不逼你吗?”
“我又不像你,连个女郎都镇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