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教过,不能趁人之危。
就她这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他才懒得在这个时候找她的麻烦,没意思。
容因走远后,祁承懿却忽然又想起些什么,走到方才她站定的地方,有些懊恼地小声咕哝起来:“那些糖……还没来得及问呢……”
晚膳端上来时,容因一眼瞧见其中一道色泽红润的樱桃肉。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突然涌上鼻端,她一阵作呕,眼眶中顷刻间蓄满了水雾。
可她今日只晌午时吃了几颗糖炒栗子,眼下腹内空空,根本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是平白虚耗了力气。
瞧她这副模样,碧绡险些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将容因扶到床榻上安顿好,她转身便向外走,准备去寻郎中。
一只柔软的小手却在这时搭上了她的衣袖。
容因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语气轻柔,嗓音却干哑得不成样子:“别去,我没事的,无需请郎中。”
“可您本就身子弱,这段日子接二连三地折腾,如今又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这可怎么行?”
碧绡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短短十日不到的功夫,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原本就纤细的腰肢如今更是不盈一握。
今晨服侍她穿衣时,碧绡还心里暗暗想着这几日定要想法子好好给她补补身子,却不想出去一趟又遇着这种事。
一时间,算上先前对祁承懿的那一份,碧绡在心底里连同祁昼明一并埋怨上了。
“碧绡,你听我的。我自个儿躺躺便好,你若真不放心,便替我煮些梨汤润润喉咙吧。”
容因无力地摆摆手。
这郎中不能请。
她们今日撞见祁昼明杀人办案,连个中细节都耳闻目睹,本就不妥。
若是回府后再如此大张旗鼓地请郎中,即便不被怀疑有泄露机密之嫌,亦难免惹他不快。
碧绡咬了咬牙,见她打定了注意,颇为不甘地转身离去。
这一夜,容因睡得极不踏实,反反复复地梦魇,梦里的画面与白日里极其相似,可又有所不同。
不知为何,梦里的祁昼明,并非如今威风八面、恶名在外的祁司殿,只不过是一个七八岁年纪、瘦小得可怜的孩童。
那是一个瓢泼的雨夜,在梦里,那个男孩就像今日那样,手中握着一把尖利的匕首,将它死死地插进了一个男人的胸膛,再利落地拔出。
鲜血飞溅,弄得他满脸血污,又被雨水冲刷而下,一直流到他脚边,变成一小股浅红色的“溪流”
,他却浑然不觉。
每当容因惊骇地想要尖叫出声时,他便会似有所感一般,倏然抬眸,露出一双漆黑得几乎发亮的眼睛,直直看向她。
再然后,乖巧地笑起来,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那种诡异的反差,恐怖而阴森,让人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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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回府之后,容因一连日都吃不下去什么东西,只能靠豆腐、冬瓜一类清淡无味的东西勉强果腹,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像是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