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晨露花,便是清晨采集的,花瓣上尚带露水的花。
认为非得如此,才显得人颜色愈发娇艳。
宫中如此,钟鼎之家亦如此,这股风便很快刮到了民间。
一时间,邺都城中原本那些靠卖绢花为生的手艺人便纷纷改了行道。
眼前的阿婆,想来是还没有觉察到这种变化,亦或者,她觉察到了,但却没有其他维生的手段。
容因盈盈一笑:“婆婆,您如何称呼?”
“老婆子夫家姓刘,人都唤我刘婆子。”
容因一愣,眼底神色复杂,但很快,她又笑着大声道:“我是问你姓什么,不是你夫家。”
阿婆似乎从没想过会遇到这种问题,目露茫然,但还是道:“我姓陈。”
容因这才笑起来:“陈婆婆,你这绢花怎么卖?”
她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一个路过的女子讥讽道:“如今谁还买绢花啊,早就过时了,真土。”
陈婆婆脸上瞬间变得难堪,张开的口又阖上,显得手足无措。
容因回眸,正撞上那女子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她眼神里满是嘲弄,下颌微微抬起,神情倨傲。
见容因看过来,她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又将下巴扬得更高。
似是挑衅。
容因却并不恼,眉眼弯弯:“我买。”
她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老人家,这些绢花全要了,烦请帮我夫人包起来。”
容因闻言,脸上笑意愈深。
那女子似乎才发现容因身侧站着一个如此俊俏的郎君,当下目露惊艳,眼神像钩子似的落在祁昼明身上。
然而一触上他的目光,她却立刻打了个寒战,脊背一凉。
那双眼,像沉寂的幽谭,深邃而危险,看向她的眼神锐利又冰冷,像在寒泉里浸泡过的冷刃。
她暗道一声晦气,悻悻离开,身影顷刻间便隐入人潮。
“夫人,郎君,你们都是好心人呐。”
陈婆婆浑浊的双目中有一丝晶莹隐隐闪烁。
她动作麻利地将绢花仔细地整理好,找出一个竹编的提篮,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递到容因手中。
“郎君给我……五十文便好。”
陈婆婆说着,没什么底气地抬眸看向祁昼明。
她上了年纪,还是有些见识。
她能瞧出,这位郎君虽一言不发,小娘子做什么他也不拦着,瞧着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实则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祁昼明不置可否,却从袖中摸出一锭银锭,放入陈婆婆手中:“拿好。”
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分量,陈婆婆惊诧抬眸,泪眼婆娑地望向他。
才要开口道谢,祁昼明却抢先一步道:“婆婆别声张,仔细被人抢了去。”
他眼里藏着促狭,可惜陈婆婆不了解他的脾性,顿时一惊,连忙噤声,哽咽地看着他和容因,忙不迭地点头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