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庄姬果然生了一个男孩,取名为赵武。屠岸贾听到风声,带人闯入宫中搜查,扬言庄姬可以不杀,但赵氏遗孤一定要斩草除根。幸好庄姬提前将赵武藏起来了,屠岸贾才没有得逞。
程婴找公孙杵臼商量对策:“屠岸贾绝不会善罢甘休,日后还会来寻找孩子,我们怎么办才好?”
公孙杵臼反问了程婴一个问题:“保护孤儿和死,哪件事难?”
程婴说:“死容易,保护孤儿难。”
公孙杵臼说:“赵家历来待你不薄,就请你担负起责任,做那件难事;我老了,精力不济,只好做那件容易的事,请让我去死!”
按照公孙杵臼的计划,程婴派人去找了一个穷人家的婴儿(是偷是抢,或者是买,不得而知),把他装在华丽的襁褓之中,由公孙杵臼带到山里藏起来。程婴则跑到屠岸贾那儿告密。屠岸贾很是高兴,当场应允了他一笔丰厚的赏金,带着人马跟着程婴到山里,果然找到了公孙杵臼和婴儿。
公孙杵臼抱着孩子,拼命求情,又大骂程婴是小人。这一老一小,最终都被屠岸贾下令杀死。
屠岸贾以为赵武已死,却不知道真正的赵武已经被程婴从宫中抱走,偷偷地抚养成人。十五年后,赵武长大成人,又在韩厥的帮助下见到晋景公,陈述冤情。晋景公大为震动,主持公道,诛杀屠岸贾,为赵氏报了仇。
故事自然是司马迁讲得精彩,但是经不起推敲,最关键的是屠岸贾这个人物来得莫名其妙。要知道,自晋文公以来,晋国的军政大权就把握在各军的正副统帅——也就是众卿手中。晋景公年间,晋国曾经有过六卿,也有过十二卿,其中都没有屠岸贾这个人物,反倒是赵朔、赵括、赵旃三人位列十二卿之中,占了四分之一名额,可谓根深叶茂,权倾一时。这位呼风唤雨的屠岸贾究竟是何方神圣呢?答案只能是:他是一个杜撰的人物。
屠岸贾是杜撰,程婴和公孙杵臼也不见得确有其人。至于庄姬,赵氏悲剧本来由她而引起,却被写成了受害者。太史公编故事的能力,比之莎士比亚也毫不逊色。但是,《史记》的这个写法,也还存在一个污点:程婴和公孙杵臼为了挽救赵武,使用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儿,“忠义之士”
的形象大打折扣。于是,到了元代,有人将赵氏孤儿的故事略作改编,写成了剧本。剧本中,被“调包”
的那个婴儿不是别人家的,正是程婴本人的儿子。为了报答赵家的恩惠,程婴不但背负了卖友求荣的恶名,还牺牲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样一来,戏剧性就更强了。这个剧本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而且传到了海外,连法国大文豪、启蒙运动的领军人物伏尔泰都被吸引,动笔将其改编成五幕舞台剧,并在巴黎正式上演。随后,英国剧作家默非又根据伏尔泰的剧本改编了,在伦敦公演,引起极大轰动,甚至有人将其与《哈姆雷特》相提并论,一时风光无两。
离题了,还是回到《左传》吧。
秋,召桓公来赐公命。
秋天,周简王派卿士召桓公来到鲁国,给鲁成公“赐命”
,也就是赐给他车服和文书,算是补办册封手续。
晋侯使申公巫臣如吴,假道于莒。与渠丘公立于池上,曰:“城已恶。”
莒子曰:“辟陋在夷,其孰以我为虞?”
对曰:“夫狡焉思启封疆以利社稷者,何国蔑有?唯然,故多大国矣。唯或思或纵也。勇夫重闭,况国乎?”
晋景公派申公巫臣出使吴国,向莒国借道。
莒国是夷人建立的国家,国君死后无谥号,往往以地名为号。渠丘公即莒子,渠丘是莒国的地名。
巫臣与渠丘公站在护城河边上,感叹道:“您这座城也未免太破旧了!”
言下之意,如果遭到进攻,恐怕不堪一击哦!
渠丘公不以为然地说:“偏僻简陋的夷邦小国,谁又会打我的主意呢?”
巫臣说:“那些狡诈的人想开疆拓土以利于社稷,哪个国家没有?正因为如此,所以大国就多了。只不过小国也有的忧心忡忡加以防备,有的大大咧咧毫不担心罢了。勇士尚且关门闭户以备不虞,何况是国家?”
冬,杞叔姬卒。来归自杞,故书。
冬天,鲁国公主叔姬去世。叔姬本来嫁到杞国,被夫家逐出,又回到鲁国,所以记录在册。
晋士燮来聘,言伐郯也,以其事吴故。公赂之,请缓师。文子不可,曰:“君命无贰,失信不立。礼无加货,事无二成。君后诸侯,是寡君不得事君也。燮将复之。”
季孙惧,使宣伯帅师会伐郯。
晋国士燮前来访问鲁国,要鲁国出兵和晋国一道讨伐郯国,因为郯国去年臣服于吴国。
吴国不是晋国扶持起来的吗?吴国强大了,自然就会侵略周边的小国。小国扛不住,只能顺从吴国,晋国却又不高兴了,岂不是“既种芭蕉,又怨芭蕉”
?
鲁成公送给士燮礼物,想请求鲁国可以晚一点发兵。士燮不答应,说:“君命只有一条,我如果不完成使命,失信于君,无法自立。馈赠礼物自有定数,不应该增加财货。出兵或缓兵,二者只能有一个选择。您如果比诸侯来得晚,那寡君可就不能侍奉您了。我打算这样向寡君回复。”
季孙行父害怕了,派叔孙侨如率兵会合晋军讨伐郯国。
卫人来媵共姬,礼也。凡诸侯嫁女,同姓媵之,异姓则否。
媵,是陪嫁。鲁国的共姬出嫁,卫国以宗室之女作为媵妾,这是合礼的。但凡诸侯嫁女,同姓诸侯派女儿作为媵妾,异姓诸侯就不用了。
至今搞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为了将来在宫斗中人多势众吧!(这是玩笑,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