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梅开二度
公子圉闻听君父有病卧床,不辞而别,引得秦穆公大怒,决计改立重耳为君。
重耳从众雄之劝,纳侄媳怀赢为妻,不时遣人回国打探消息,故晋惠公之一举一动,尽在其掌握之中。
老国舅含笑说道:“我早已过了古稀之年,就是死,也是喜丧,汝等笑一笑,我要在笑声中上路。”
这小伙子真是一个“良医”
。
他是专治心病的良医,特别是针对重耳这个病号。
他叫秦一井,来自秦,乃秦国大夫公孙枝帐下的一个伍长。
公孙枝也来了,他是作为大秦的使者来的,随行的官员和随从少说也有一百人,还带来了大批的公羊皮、细绢和陶器。途经郑国的时候,受到了郑文公的盛情款待。公孙枝一来因旅途劳顿,二来也想遣人给重耳报个信儿,也好早做准备。于是便在郑国住了下来。
于是便有了秦一井的楚国之行。
秦一井走上前去,深作一揖道:“公子,俺家主公不只邀您入秦,还要帮您复国呢!”
这话比药还灵,重耳本来侧卧在榻上,闭着双目,小声哼哼,闻言,忽地坐了起来,二目闪着异彩道:“此话当真?”
秦一井道:“小人不敢欺骗公子。”
重耳打量秦一井一番,见他身着便装,年纪又轻,满面不悦道:“汝是谁?汝为何要来诳吾?”
秦一井反问道:“公子怎知小人是在诳您?”
重耳道:“吾是夷吾的仇敌,夷吾之子圉现正做着秦穆公的娇婿,秦穆公岂能邀吾入秦?更不用说复国了!这是其一。其二,就是秦穆公诚心邀吾,此乃国之大事,绝不会遣一个像汝这样的无名小卒。”
秦一井道:“大夫公孙枝呢,他够不够做一个秦使的资格?”
重耳道:“当然够了。”
秦一井道:“俺家主公这一次邀您入秦,所遣之人便是公孙枝。”
重耳道:“他人呢?今在何处?”
秦一井道:“在郑,小人只是公孙大夫帐下的一个小走卒,奉命先行一步,给您报个信儿。”
重耳道:“吾还是有些不信,子圉是秦穆公娇婿,秦穆公岂肯胳膊肘往外拐——帮助吾这个毫无干系之人,来推翻娇婿的国家?”
“翻脸了,一月前便翻脸了。”
秦一井道。
重耳道:“愿闻其详。”
秦一井道:“能不能赏口水喝?”
重耳憨笑一声道:“看吾这脑袋,岂是待客之道?上茶,上好茶!不,快快为秦先生看座。”
晋太子子圉,名为秦婿,实为秦质,活动不得自由,甚怨之。子圉母家为梁,子圉生于梁,长于梁,与梁国情义深厚,逢年过节,梁君必要遣人送些礼物与子圉。
梁君待子圉虽善,却是一个昏君,今天凿渠,明日修城,凡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之男丁,皆得为其服徭役,还时不时和周边小国干上一仗,弄得万民嗟怨,成群结队,流徙入秦,以逃苛役。秦穆公乘民变之心,命百里奚兴兵袭梁,一举灭之,梁君为乱民所杀。子圉见梁被灭,叹曰:“秦灭我外家,是轻我也!”
愈发怨秦。是年,为周襄王十五年,晋惠公之十四年也。
晋惠公做了十四年国君,国家虽说治理得不怎么样,自己的身子骨倒挺结实。忽一日心血来潮,要去曲沃巡视,是夜做得一梦,三弟申生头戴王冠而来,用指头照他脸上连戳三下,骂曰:“奸淫庶母,禽兽不如;滥杀公族功臣,自掘坟墓,尔死期将至,还不速速滚蛋!”
说来也怪,梦醒之后,那脸颊生疼生疼,第二日便起了三个恶疮,疼得他在床上打滚。消息传到子圉耳中,暗自思道:“只身在外,外无哀怜之交,内无腹心之援,万一君父不测,诸大夫更立他人为君,我终身客死于秦,与草木何异?不如逃归侍疾,以安国人之心。”
将要逃归之时,又有些不舍了。
不舍者何?
秦怀赢!
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
他和怀赢结为夫妇,已有十二年了,那恩比海要深十倍,百倍!
况且,若是舍弃了怀赢,上哪里去找这么漂亮、这么贤淑的女子?
不能走。
要走,也得带上怀赢。
他好不容易挨到日暮,命厨人收拾佳肴七碟八碗,拉怀赢入座,殷殷向她劝酒。乘着有几分酒意,早早地携手入帷,共赴巫山。这一夜,他特别温柔,也特别卖力,怀赢是个从不叫床的女子,这一次竟然叫了。
趁着怀赢高兴,他小声说道:“娇娇,我想和汝商量个事。”
怀赢头枕着他的臂弯,呢喃着说道:“您说,妾在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