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公为了独占勤王之功,一面使胥臣往河上辞秦;一面使先轸携金帛之类,行贿草中之戎和丽土之狄,要他们不要借道于秦国。此二国,皆位于秦之东边,乃秦入洛阳必经之道也。
胥臣来到河上,谒见秦穆公,执晋文公之命道:“天子蒙尘在外,君之忧,即寡君之忧也。寡君已兵发阳樊,代上君之劳,已胜算在握,不敢烦贵军远涉。”
穆公道:“寡人恐晋君新立,军师未集,是以奔走在此,以御天子之难。既然晋君克举大义,寡人当静听捷音。”
胥臣拜谢而出。
百里奚、蹇叔闻听秦穆公欲要班师,忙进帐劝道:“不可。万万不可!晋君欲专大义,以服诸侯,恐主公分其基业,遣人止我之师。不如乘势而下,共迎天子,岂不美哉!”
穆公曰:“寡人非不知勤王美事,但东道未通,恐戎狄为梗。晋文公为政不久,无大功何以定国?”
百里奚、蹇叔长叹而退。
穆公一边班师一边遣公子絷前往竹川慰问襄王。
这一班师,使晋文公得以独占勤王之功,在列国中露了大脸。
这一露,一发不可收,以救宋为名而伐卫、伐曹,一战而得五鹿。五鹿者,卫之重城也。五鹿既失,国都亦将难保,把个卫成公吓得连夜逃离国都,卫名存实亡。
晋文公败卫之后,乘胜东进,又灭曹国。
曹、卫二国,皆为楚之附庸,一向仰楚国鼻息。如今,二国皆为晋国所灭,这不是在掴楚国的脸吗?楚之大将成得臣,亲率楚、郑、许、陈、蔡五国之联军,约有五万之众,浩浩荡荡向晋军杀来。
面对强敌,晋文公玩了两个花招,第一招,以复国为诱饵,将曹、卫二国拉到了自己的战车上;第二招,以请齐、秦调解为名,结为同盟之国,一致对楚。
这两招已经够绝了。
更绝的还在后面。
当晋、楚两大阵营在敛盂相遇之时,晋文公下令北退、北退、再北退,恰好三舍之地,来到城濮,方叫安营扎寨。
兵法云:“两军相较,勇者胜。”
晋文公并非不知兵法,却来一个反其道而行之,“退避三舍”
,还美其名曰,践行当年之诺言。
当年者何?
当年,晋文公避难于楚,受楚恩惠不浅,为报楚恩,面许楚成王:“倘不得已,与大王以兵车会于平原广泽之间,请避大王三舍。”
这退兵的理由,可谓冠冕堂皇。其实,他的真正用心,是向楚示弱,以骄楚兵之心。
古圣人有言,“上天若叫谁灭亡,必叫他猖狂”
。晋文公这一退,成得臣便猖狂起来。
这一猖狂,便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成得臣侥幸逃得一命,又死在楚成王手里。
这一战,史称城濮之战,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很有名的战役。
在这场战役中,秦穆公居然遣次子小子慭及大将白乙丙率兵助晋。
楚军右帅斗勃,乃是楚国第一猛将,若非白乙丙一箭射中他的中颊,楚右师焉能溃退?这一溃,楚军三失其一,焉能不败!
晋文公之所以大败楚军,他心知肚明,为报秦军相助之恩,以所获楚物的四分之一相赠。
因城濮之战,晋文公得以大会诸侯,称霸天下。秦穆公居然前来祝贺,还信誓旦旦地说:“今番愿从诸侯之后。”
相别之时,又与晋文公相约:“异日若有军旅之事,秦兵出,晋助之;晋兵出,秦亦助之。”
经过一年多的休整,晋文公讨伐郑国,秦穆公居然率领百里奚、孟明视及副将杞子、逢孙、杨孙等前来相助。
注意。请读者先生注意!
自“在这场战争中,秦穆公居然遣次子小子慭及大将白乙丙率兵助晋”
至“秦穆公居然率领百里奚……前来相助(晋)”
不到三百个字,不佞一连用了三个“居然”
。何也?
在春秋五霸中,若论政治才能、军事才能,秦穆公绝对排不到前三名,可他知道用贤。在用贤方面,唯有齐桓公可以和他比肩。这是他的第一个过人之处。还有一个过人之处,就是人太好,好得有些发愚。晋国是你秦穆公的邻国,它强大了对你有什么好?百害而无一利!可你却不遗余力地帮它:“三置晋君”
;把勤王之功,拱手让给晋文公,甚而还帮晋国攻打它的敌人——楚国和郑国。
帮的结果,晋国强大了,晋文公当了霸主,晋国成了他东进的拦路狗!
唉,这是何苦呢?
不佞不禁要问,秦穆公傻吗?
他精着呢!不精,缘何会知道用贤,不拘一格,且破格使用!
人有三昏三迷,这是其一;其二,他的几个主要谋士,包括百里奚、蹇叔在内,忠厚有余,谋略欠佳,为秦穆公拱手送出“勤王之功”
一事,也曾劝过穆公,但没有讲明利害关系,当穆公讲出一番自己的“道理”
之后,也没有据理力争,仅仅是来了一个“叹息而去”
。
老天有眼。
老天不害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