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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秋天,大别山山色依旧,漫山遍野都是枫叶,满地都是金黄的银杏叶。与以往不同的是,在这样一派安静祥和的自然景象里,一幕幕人间悲剧即将轮番上演,而剧情只有一个,那就是残酷和血腥。
红四方面军主力转移后,国民党军占领了大别山区内的所有城镇。
黄安县城的南门外,几个国民党士兵在斑驳的城墙上用毛刷刷上糨糊,贴上了一张盖有黄安县政府大印的布告。布告下站着两名端枪的士兵。来来往往的人们围拢上来,有识字的人大声念道:“一、匪区壮丁一律处决;二、匪区房屋一律烧毁;三、匪区粮食分给铲共义勇队,搬出匪区外,难运者一律烧毁。剿匪,须用快刀斩乱麻的非常手段,否则剿灭难期,徒劳布置……”
人群中有人摇头,有人叹气,但更多的人则是一脸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不远处是进城的盘查岗,每一个进城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接受检查。
国民党军各部都接到了同样的命令,那就是要把大别山核心地区变成无人区,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目的是消灭赤色火种,永绝后患。他们提出了“民尽匪尽”
“绝尽根苗”
和“血洗大别山”
等反动的口号。
一天上午,国民党军一部窜入金家寨柳树湾村,挨家挨户将全村老少赶到村口的一个打谷场里,一个国民党军连长手里拎着驳壳枪,恶狠狠地说:“凡是红军家属和共产党家属的全部站出来!”
稍后,见没有人理他,他又说:“谁指认一家匪属,可以免死!”
依然没有人理会他。气氛异常冷清。他有些恼羞成怒,朝着人群大骂了一声,回头对已经拉开了枪栓的机枪手一挥手。机枪手扣动扳机,一条火舌射向人群,人们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整个打谷场。
国民党正规军和反动武装二十多万人在大别山区实行了灭绝人性的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
政策。每到一地,为了防止民众上山躲藏,他们一般都是偷偷包围村庄,在外围架好机枪后,再派人进村挨家挨户搜查,已经杀红了眼的国民党军见人杀人,见房烧房,国民党部队足迹所到之处,火光冲天,房屋院子都成了一片废墟,百里之内看不到一点儿炊烟。能拉走的牲畜和粮食全部拉走,拉不走的粮食一律就地烧毁,有点姿色的青年妇女被糟蹋后一律带到城里卖给妓院。
黄安县城、七里坪以及其他几个红军曾经常驻的地方,国民党军的杀戮更加严重,很多家庭被杀光,一个个万人冢在各地被堆起。
国民党军第八十九师窜至黄安县平头岭,到达村子后,士兵成群结队挨家挨户搜查,把人们集中在一起,先用机枪扫射一遍,看着人一个个倒下,然后把幸免的人拉出来,用刺刀刺死,仅此一次就屠杀和活埋当地群众两千多人。
当时的国民党《中央日报》曾报道过鄂豫皖地区广大农村的悲惨景象:“逃生无路,水草捞尽,草根掘尽,树皮剥尽,阖室自杀者,时有所闻;饿殍田野者,途中时见……大小村落,鸡犬无声,耕牛绝迹。”
这一情景,酷似古诗所云:“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金家寨以西,挥旗山、长岭关以东,松子关以北,狗迹岭以南的百余里地区,到处是一片焦土,冷落荒凉,成了“无人区”
。一时间,大别山区变成了人间地狱。而这只是国民党部队在大别山区残酷对待普通民众的一次预演,在接下来的二十几年间,每次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主力只要被迫开走,国民党部队就会血洗一次大别山。
一个嘴里整天念着民族、民权和民生“三民主义”
的执政党,为了党派之争可以命令自己手里掌握的军队肆意屠杀自己治下的民众,国民党最终走向失败的命运其实一点都不令人奇怪,是其一贯反人民反社会反人道的必然结果。
经过如此反复的劫掠,大别山区人口锐减,生育率下降,很多村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