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想到还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李霖敏,到底没敢跟她开口,免得又伤了她的心。
在月子里落泪,李霖敏的身子骨只怕得养更久了。
李霖敏醒来,清楚自己的身子,怕是好长一段时间都要不好了。好歹是生下了归德侯的长子,她正妻的位置算是牢牢坐稳了。
李嬷嬷在榻前忍不住落泪:“我可怜的小姐,怎么那么苦命呢。”
李霖敏勉强扯了扯嘴角,叹气道:“这都是命啊,嬷嬷。”
以前的她偏偏遇上接连两个长辈去世而守灵,白白虚度了光阴,浪费了青春,不得不嫁给年长的归德侯当继妻。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怀上了龙凤胎,给归德侯添丁,娘家却又出事了:“爹娘他们怎么样了?”
李嬷嬷抹着泪,低声说:“府尹发了话,太子太傅收押了,李家也脱不了干系,老爷和夫人都一并被收押,只等着圣人开口了。”
圣人不能拿喜欢的太子动手,又不能削了太子的脸面,只能拿李家开刀,杀鸡儆猴。李家的财产被充公,也被抄家了。
旁支的族人以前赶着上前巴结,如今都躲得远远的。
“老奴给衙差塞了不少孝敬,老爷和太太如今单独在干净的监牢里,平日吃食简陋些,总算没饿着冷着。”
李霖敏沉重地点了点头,二老如今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一不知道圣人会怎么做,只怕对李家是要重罚了。
当初李家要疏通一条运送的通道,这才攀上了太子太傅的路子,好让文书更方便一些。
到头来并没有多少助益,反倒赔了不少银子给太子太傅花费。
如今太子太傅出了事,倒是连累了李家一干人跟着倒霉。
“老爷瞧着这事不简单,让我提醒小姐。”
李嬷嬷进监牢里跟李家老爷说了几句话,李老爷感叹自家女儿是个有福气的,生下一对龙凤胎,这在京中也是不常见的,却也对她十分担忧。
“圣人只怕是借着这事,敲打太子殿下呢。”
李霖敏闻言,被吓了一大跳,虽说李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也就让自己十分不安,四处张望打量了一番,又听着外面没有动静,这才吁了口气,悄声道:“这怎么可能,圣人不是最喜欢这个长子吗?”
敲打太子,这是对他不满了?
“圣人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猜得到的?老爷只说,这事听天由命,让小姐就不要费心思了,好好养身子才是大事。”
李霖敏心里一阵烦躁,她自然明白如今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但是眼睁睁地看着爹娘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
“侯爷怎么说?”
李嬷嬷摇头:“侯爷称病在家,瞧着也是不想管这事的。”
李霖敏的心底不由有些发寒,娘家出了事,归德侯就躲得远远的。就算知道圣人正在起头上,越是去求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但是归德侯这样无动于衷,甚至没帮衬一下牢狱中的李家二老,叫她心里很是难受。
“小姐也别多想了,侯爷也有他的顾虑。他不为自己,也得为着这侯府,还有两位小少爷和肖小姐着想啊。”
李嬷嬷眼看着她神色不对,连忙劝解李霖敏。
是啊,这侯府除了她,如今又添了两口人,哪里能搀和到这事里面来,但是李霖敏不甘心什么都不做:“你去郡公府,见一见三姑娘,看看她嫩不能帮忙。”
李嬷嬷应下,心知见了唐子嫣也不能改变什么。
果不其然,唐子嫣听说了她的来意,也只是叹气:“我明白母亲的担心和忧虑,可惜我和将军都帮不了什么。唯一的路子,也是太子的孙媳妇,明白了吗?”
李嬷嬷自然是明白的,唐子嫣叫赵玄凌帮着疏通牢狱的衙差,要不然这样圣人下令捉拿的重犯哪里是自己能见得到的。
起码她有这份心帮忙,力所能及的伸出援手,便很足够了。
总比事不关己,又躲得远远的人要好得多了。
“老夫人也是明白夫人的顾虑,倒是让夫人为难了。”
李嬷嬷说完,也不多作停留,很快就离开了郡公府。
唐子嫣不由担心太子府里的曾湘玉,低声问赵玄凌:“你说表姑怎么样了,会不会受牵连?”
“不会的,她素来受皇后看重。这事有些复杂,倒是不会牵连到后宅。”
赵玄凌也看得出是圣人想要借此敲打太子,圣人一天天年迈,太子等得太久了,朝廷上巴结的官员越来越多,已经有些不受控制。
尤其太子太傅欺上瞒下,不知道敛了多少财,又害死了多少人命,到底也是不满意太子没有管束好下属,让他们胡来。
李家都是受了无妄之灾,谁让尸身被扔进护城河里,当时全京的百姓亲眼都看见了,哪里能再遮掩,不拖出一个替罪羔羊,难不成圣人真要重罚太子吗?
太子到底是他的儿子,关起门来训斥倒没什么,但是传到外面去,太子的脸面还要吗,这不是打圣人自己的脸,说他教导无方?
所以太子到底还是高高拿起来,又轻轻放下的,但是太子太傅和李家,只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只能说李家太倒霉,恰好掐在这个时候,出了事的又是李家送的美妾,想不被推出来做替罪羔羊都难了。
李霖敏不死心,又让人求到了唐子娇跟前,却是没有回应。
后宫不干政,如今圣人在气头上,唐子娇当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李霖敏还让人去找唐子茗,想让蒋光寒这个圣人跟前的大红人能够美言几句。即便就不下李家,好歹让二老少受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