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永琏的死,就是高氏、高斌并那几家人联手做的!
乾隆一想到这儿,眼底一暗。高氏一族他是决计不会放过,可这内务府么……
内务府中当差的大多是上三旗,亦即皇帝亲掌的正黄、镶黄、正白三旗包衣奴才,它所掌管的俱是皇家衣食住用行等事,此等要害之事,自然是要拿捏在手中才行。
在高氏事前,乾隆根本不会想到内务府包衣世家竟然会有如此大的野心,觊觎皇位!永琏、永琮、再有上一世时自己骂死了的永璜、病弱而亡的永璋,出继了的永瑢,还有永璂……他们的死,会不会也和内务府有关?
还有孝贤的死,哲悯的死……这些会不会也是他们的下的手?
内务府啊,不单是朕,还有皇额娘,这后宫中所有的嫔妃,她们的吃穿用度俱由他们掌管,这高氏出了包衣籍,但还有魏氏,她父亲可是内务府的内管领!这下面管着的佐领,好些个都是在中宫、慈宁宫和他这里承应差事的。
再想想内务府的野心,乾隆突然觉得浑身发寒,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信任谁,又该不信任谁了?这种芒刺在背,如坐针毡的感觉,真是让他难受不已,下定决心定要把内务府好生整治一番才是。
可想归想,但乾隆也清楚,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太过急躁,只怕其中会有人狗急跳墙……所以此事,还急不得。
乾隆冷笑了一声,当日他命人将高斌带下去羁押在刑部大牢,着人严加看守之后,便又命粘杆处彻查,究竟有哪些人牵涉其中!
本来这事要查起来也困难,毕竟永琏是在乾隆三年薨的,这都隔了十年了,可五个月前,乾隆便命粘杆处彻底监视高家极其往来密切的人家,所以不出几日,一道折子便放到了乾隆案头。
乾隆看着里面的内容,狞笑了一下:“吴书来,传旨!着诸王大臣、军机大臣、各部尚书、领侍卫内大臣、内务府总管大臣乾清宫陛见!”
“嗻!”
正文处置
乾清宫西暖阁内,乾隆盘着腿坐在金黄妆缎的褥子上,冷着脸,一语不发的注视着下面传看着折子的六部尚书并诸大臣们,他那冷冰冰的眼神看得下面跪着的尚书们脊背发凉,再加上那折子上的内容,诸人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乾隆坐在上首,不动声色的将诸人面上的表情俱收入眼底。待得那折子被捏的汗津津的回到案上,他才冷冷的道:“诸位臣工,都看过这折子了吧?”
跪在下面的六部尚书并军机大臣们一听他这冷冰冰,凉嗖嗖的问话,那是直恨不得能缩小一点,再缩小一点,这折子,他们当然是看过了,可那里面的内容么……
伙同内务府,谋害皇嗣,这高斌还真是反了天了,这可是十恶不赦,足以族诛的大罪啊!
再说了,若是普通的十恶不赦还好,可这高斌偏偏勾结的是内务府,内务府,那是什么地方?那里面主事的大多是由皇上亲掌的上三旗包衣奴才们。再说那高斌,从前不也是从内务府出来的吗?所以这事说白了就是皇上的家事。
可那谋害皇嗣,却又等同谋逆,这可又是国事了。能混到六部尚书,军机大臣这一级别的,那可都是人精儿,就在这么一瞬间,众人迅速交换了下眼色后,便打定主意,除了那和国法有关的问题,其他的,他们是少开口为妙啊!
想完这一层,诸人才小心翼翼的说:“回皇上,臣,臣等已看过了。”
“哦?”
乾隆将他们的神情看的清楚,他不由的眯了眯眼,冷冷的道:“那诸位臣工,以为朕当如何?”
他这句话一丢下来,跪在下面的人心里面那可真就如同吃了黄连一样了。
按律,这样的大罪,那可都要是御廷亲鞫,再由六部、九卿共同会审的,可凭着刚才皇上的神色,还有……诸人对视一眼,这苦主,那可是端慧皇太子啊,若是不出意外,这位可是日后的万乘之尊,这样的大案,皇上却没有发明旨,只是将他们召集到乾清宫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已经是雷霆震怒,打算乾纲独断,了结此案了。在这时候若是还不长眼的说什么有的没的,那一个弄不好,恐怕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一想到这儿,诸大臣哪里还敢开口,就连户部尚书,孝贤皇后的弟弟傅恒,那也是不敢抬头多说一句话。
乾隆看着下面人那副小心避祸的样子,也懒得管他们了,他背着手,站起身来,走到傅恒身边道:“端慧皇太子,元后嫡子,聪明贵重,气宇不凡,其名乃是先帝所赐,朕登基以后,便把他的名字写入密折中,置于正大光明匾后,朕对他寄予厚望,想着在朕百年后,将这大清江山交付与他。”
乾隆说到这儿,想起自己的儿子死的死,病的病,最后不得不选了一个包衣奴才的儿子当皇帝,就恨得牙痒痒的:“谁知这高氏一族竟然胆大包天,伙同内务府诸人,谋害了永琏!”
他说到此处,只见傅恒的身子颤了一下,他看了眼傅恒,然后又踱回宝座上坐下道:“高斌此人,先帝对他恩宠有加,赏了他一个苏州织造,到了朕这儿,朕也没有亏待了他高家,高氏入宫,成为唯一的贵妃——”
乾隆说到那“唯一”
二字时,不禁恨得咬牙切齿道:“唯一的贵妃,哼,若是早知这唯一二字会让高氏一族起了异心,朕在潜邸时就该……”
乾隆说到此处,猛然停住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森然望了眼跪在下面的六部尚书并军机大臣们道:“高氏一族,谋害皇嗣,罪在不赦,阿克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