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嘉慧摇头失笑,“那我为什么还会良心不安,吴霖,你在说什么?”
“那就要看你心里在想什么了,”
吴霖有些意味深长,“也许你心里有了选择,但你仍旧觉得愧疚…”
“不可能!我又没做错事!我怎么可能…”
钟嘉慧仓促顿住。
半晌,吴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许吧,我会给你留一张机票,在明天飞机起飞前,我会等你。”
屋里再次陷入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吴霖的呼吸平稳,而钟嘉慧的呼吸愈发急促,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忙深吸一口气,望了眼窗外,说:“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她逃也似的立刻了屋子。
吴霖长久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良久,抿了一口她仓皇落下的巧克力,巧克力微甜,带着一点点苦味,他又抿了一口,觉得这糖也挺好吃的。
钟嘉慧走出筒子楼,沿着县城的水泥路走了长长一段,街道上的人才渐渐多起来,县里头的人终归要比村里多,她恍惚间竟也觉得热闹,人们大多往一个地儿急匆匆地走去,她跟着走了几步,拐了个弯,才发现是个集市。
集市一眼望到底,是在一个派出所门前的空地上搭起来的,集上大多都是操着一口西北方言的中老年人,钟嘉慧一个字都听不懂,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里面走去。
这里摆的都是地摊,或者是周围村民开着三轮车拉来的货物,卖小猪崽小羊崽的卖种子化肥农机具的都有,钟嘉慧只是看了一眼,他们就热情地伸出手吆喝,她只好匆匆地移开眼睛,在低下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李大牛。
他站在一个化肥摊子前,不管周围有多么喧嚣,他始终沉默地注视着她,直到她推开派出所的玻璃门,贴满禁毒防盗标语的玻璃门才隔离了他的视线。
接待台前有两个老人吵得面红耳赤,眼下一片青黑的警察叉着腰疲倦地看着他们,时不时劝一两句。
一个穿了件洗得变形老头衫嚷嚷:“俺家牛是你接生的吧!俺牛犊子没活下来!大牛屁股后头现在还流血呢!就这个事,你看咋赔吧!”
“你打电话叫我过去的时候牛蹄子都出来了,胎位不正啊!”
另一个趿拉了双拖鞋,穿着大裤衩直翻白眼,“就这事换别人来指不定俩都没了哩,现在就死了小的,你不谢我反倒怪我?”
“你拿绳子拴牛犊子腿上硬拽能不死吗!你自个乱来还要我谢你?谢你老娘!”
老头衫唾了一口。
“你骂谁呢?”
大裤衩瞪眼。
“就骂…”
“别瞎吵吵,”
警察伸手分开了越靠越近了两人,终于开口,“有事慢慢说,多大点事。”
他转头看向老头衫,“李老头,咱十里八乡就张兽医这么个医生,谁家养的畜牲出了事不是他去看,二三十年了也没出过几回事,他的技术咱都看在眼里,人也不是成心的,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