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上,林晓筠把每一位县委常委的表情都尽收眼底,还算满意。
“正式任命之后,其实这几天我又到下面走了走,说实话,有种给我焕然一新的感觉,而之前的调研结果,却是触目惊心。”
“安兴县是贫困县,大力发展经济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而发展经济的第一条件是什么?需要有好的营商环境,有了好的营商环境才能带动好的就业,才能解决老百姓的生计问题。”
“县道限速40,街头小贩的东躲西,藏,小面馆以五星级酒店的标准去做要求,天价罚单,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有这样的环境,商人还敢到这里来做生意吗?换位思考,如果在座的诸位都是商人,你们谁愿意跑到咱们安兴县来。”
“战争年代,我们党员同志为了祖国的独立和统一,为了民族的解放,挣的是什么?挣的是党员的特权。可今天,我们有的党员同志挣的是什么?呵……也是特权,对自己人民的特权,对老百姓的特权,为了是钱和权,为了升官发财,把一个单位,一个部门,搞得乌烟瘴气。”
“接到调任之后,我与之前的赵刚书记也有过一次深入的交流,他在任期间,做了一些长远的规划和短期的发展措施,效果还是有的,但是,对我们安兴县的现状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的。”
“同时,赵刚书记还跟我提到了我们安兴县的25名干部提拔调动的事,说是在他调任市里工作之前,就已经提上了日程,可是我了解到了实际情况,这就要让我好好斟酌一下了。”
林晓筠从铺垫,到批评,再到对上任县委书记工作的肯定,以及指出不足,目的就是为了将本来那些将要被提拔的干部给按住。
这25名干部是赵刚和他们县委常委讨论出来的,不是她林晓筠,所以提上来了也不是自己人,说不定还会跟她唱反调。
她现在急需提拔一批自己人,来巩固自己的领导地位。
不过这需要时间考察。
然而,她想这么做,却有人不能让她如意。
丁正阳皱了皱眉,开口道:“林书记,这25名干部的提拔任命,是早就定下来的,只是因为赵刚书记接到调任之后,才把最终决定权放在这次的常委会上。”
“都在眼巴巴的等着,看着,如果拖下去,怕是会寒了基层干部的心,对他们也显得有些不公平。
“刚刚林书记说的这些现象虽然有,但不能全都一棍子打死嘛,有不少干部在自己的工作岗上也还是兢兢业业,恪守本分。而且筛选出来的干部,大多也都是我们县委常委熟悉的干部,对他们还是比较了解的,也相信他们的能力才会提拔,人尽其才嘛。”
“提拔自己的外甥,也是人尽其才?”
纪委书记秦岚突然开口,带着些许嘲讽的语气。
见有人开口,林晓筠嘴脸抹过一丝弧度,看来自己刚刚的发言已经有了效果。
随后略作惊讶道:“秦岚同志,具体说说……”
秦岚说道:“一年科员,一年副科,一年正科?说的就是丁县长的外甥,我们组织部的徐凯。”
“这位同志,在工作上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却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三年连跳?”
丁正阳轻笑的说道:“秦书记,你想表达什么呢?工作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但因为他是我的外甥从而得到提拔?干部提拔是常委会推荐出来的,我没有决定权。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才?你对他了解吗?”
“咱们作为领导干部,说话还是要严谨一些,不能因为你个人的偏见,对某一些同志产生不良的影响。”
秦岚道:“丁县长,我不是针对徐凯一个人,而是针对这一现象,我们干部体系当中,是不是真的存在裙带关系,拉帮结拜,从而有失公正?让那些真正有能力,干实事的同志一直踏步不前。”
“这点我认同秦书记的看法!”
县委副书记邵生荣应声道:“我们某些领导干部,在人事任命上,的确会夹带私人交情,任用自己熟悉的干部,这就等同于古时候的拜山头,从而也就导致一些实干型的干部不得重用。”
“我见过有真才实学的干部,十几二十年提不上副科的,但也见过平平无奇的干部五年提副县长的,这种情况,是需要我们深思的。”
林晓筠看着邵生荣道:“生荣同志,具体点。”
林晓筠的意思很明确,你不要拿一些猜测与可能的事情来当理由,起码举个例子。
邵生荣哪能不明白林晓筠的意思,不过他也只是想表明这一种现象,不是真的想得罪丁正阳,于是轻笑着,没吱声。
“要不我举个例子?”
林晓筠笑着说道。
“任命之前的走访调研,我就遇到过类似的事情,那位同志我印象很深,叫杨飞,是咱们安兴县下面的安水乡,他是经发办主任。”
“那天他们乡的一个服装厂倒闭了,这位杨飞同志是积极的,想尽办法去补救,工人们要就业,他是经发办主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经过他的努力,到底是把服装厂给盘活了,可笑的是,咱们安水乡的领导班子,遇到事想到的不是先解决问题,而是先处分责任干部,处分意见已经上交到了县里头。”
“陶部长,这事你应该有印象啊,就是前不久的事。”
组织部长陶玉平点了点头道:“的确有点印象,我记得后来处分撤销了。”
林晓筠点头道:“是啊,是撤销了,因为这位干部把事情解决了,不撤销可就说不过去了,要是那位杨飞同志还要被处分的话,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但是,在处分撤销的汇报中,明明是这位杨飞同志想尽一切办法解决的问题,汇报中却是只字不提,有的只是他们安水乡自己领导班子的功劳。”
“我问大家,为什么不提?是因为他做的不好?还是说他没有拜所谓的山头?你不是我的人,就别想出头?”
“所以说,裙带关系还是存在的嘛。
“当然,这只是一件小事,我当个例子举出来,大家听听就行!”
“不过……”
林晓筠停顿了一下,再度开口,看向陶玉平,意味深长道:“玉平同志,你要检讨啊,为什么组织部撤销处分的报告内容,和他们安水乡提交的是一致的?而且都和我了解到的内容不一样?”
“这……”
陶玉平一下子尬住了,脸也跟着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