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黎婉铭晃了晃自己脑袋上沉重无比的头冠,珠翠碰撞,发出叮啷声响。
她坐到窗前的紫檀妆台前面,开始迫不及待地掰扯自己头上的冠,同时没好气地白了萧靖南一眼:
“笑笑笑!就知道笑!你把春桃她们都赶出去了,谁来帮我拆妆?你知道这顶头冠有多重吗?”
“自然是。。。。。。为夫来帮你拆。”
萧靖南忍着笑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发:“当初定制的时候,只想着把世间最美的珠宝都给娘子,却是忽略了它的重量,让娘子受苦了。”
他的手掌骨节分明,却十分灵巧,很快从黎婉铭的头上拆出一个又一个卡子和发簪。
先前压在黎婉铭颅顶的赤金点翠凤冠,仿佛正随着萧靖南的动作化作零落珠玉,叮叮当当坠进前面铺着红绸的乌木托盘里。
当最后一支累丝金簪抽离的时候,黎婉铭甚至能感受到发丝从紧绷到蓬松的细微震颤,像是春雨后骤然舒展的柳条。
头顶骤然一松,她整个人呼吸都顺畅了!
呼。。。。。。
黎婉铭满足地长出一口气,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脖子,发自内心地欢呼雀跃。
可是一扭头,募地瞥见那张挂着水红色喜鹊登枝纹的喜床,脸上又瞬间泛起红晕,热辣辣的烫意又一下子从脖颈爬到耳朵尖。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做完,是。。。。。。该办正事了吧?
可是。。。。。。要怎么办?
总不能直接就扑上去吧。。。。。。
“那个。。。。。。”
黎婉铭清了清嗓子,声音像是浸在荔枝酿里似的发黏:“我们。。。。。。”
萧靖南的笑容却褪了下去。
他坐在桌前不语,鸦羽似的眼睫微垂,在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瞳仁一下子洇开了朦胧水气,黑沉沉的,像是夕阳湮灭了最后一丝光线,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你。。。。。。”
黎婉铭的心头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又想起了刚才,陆平那声急的发慌的“世子”
。。。。。。
真是该死!
刚才萧靖南回来之后一直是从容淡定的样子,让她居然忽略了今晚的反常!
萧靖南避开了她的目光,起身来到窗前,伸手推开雕花窗棂。
院子里的喧嚣已经落幕,夜风微凉,带来远处淡淡的早荷香。
窗外月色泠泠,仿佛绷紧的弓弦一般高悬于天空,满地银霜似雪。
黎婉铭的心口紧到发颤。
这个场景,恍惚中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熟悉。
就在几个月前,阖家团圆的除夕之夜,萧靖南也是这样站在窗边,迎着扑簌的寒风和冰冷的月色,和她说她一生中最不想听到的话。
“婉铭。。。。。。”
他唤她。
神色凄哀悲凉,正如那个夜晚。
黎婉铭的脑海中轰地一声,有个声音在拚命尖叫:“不!你不要说!我不想听!”
可惜她晚了一步,萧靖南还是说了出来。
“婉铭,我要走了。”
“安罗国再犯我朝南疆边境,太后命冯老将军起兵讨伐,我为行军司马,今夜便要出发。”
猝不及防间,他站在窗前的剪影被月光削得锋利,大红喜袍上金丝滚烫,仿佛沙场上冲天的火光。
黎婉铭满腹的话一下子凝在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