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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屏回答：「沒有蠟燭，油燈的油也快沒了，得省著點用。」

6景沉默下來。他挨著6屏一起坐在院子的台階上，抬頭看了許久的夜空，忽然側頭好奇道：「你看的什麼書？」

6屏把封面翻給他看，是《三字經》。

「你多少歲？」

「八歲。」

別人六歲讀《三字經》，6屏八歲才讀，6景一問他，才知道他只有這一本書，兩年來反反覆覆讀的也就這本。

6景一時好奇，才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如實回答。

6景的臉色瞬間變了：「你姓6？」

6屏知道他的姓氏與眾不同，他的父親是國君，但年幼的他尚且還不太清楚自己為何被遺棄在黎山園的荒院裡。他只看見6景的表情由一開始的和顏悅色轉為鬱鬱寡歡，黯淡了很長時間。

最後他為6景送別，臨走時6景留下一句：「明日有空我會再來一次。」

第二日夜裡，他果真來了，還帶來了一布袋子的書，什麼《百家姓》《千字文》，還有《小學紺珠》。6景一本一本地給他介紹，還教他看書識字的方法，說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他。

6屏問他叫什麼名字。

他沒回答名字，只愉快地道：「你可以喚我哥。」

從那以後，6屏有了可以看的書，每日閒時都如饑似渴地細細琢磨書上的內容。6景來看望他的次數不少，他也是從那時起才明白，原來黎山離皇宮不遠，騎馬半個時辰便能到，並不是隔了十萬八千里，父皇也並不是因為路途遠才不來看他。

6景大多時候都是晚上偷偷來的，有時帶了好吃的食物，有時帶了的書和筆墨紙硯，有時帶了有的玩具。他每次來都很開心，教完6屏識字之後便開始教他玩遊戲，兩個人玩累了便斜臥在院子裡的台階上。

台階已經年久失修，嵌著崎嶇不平的空洞，臥上去實在是膈應，但兩個人卻可以躺上很長時間。

6屏觀察到，即使6景平時很和藹熱情，但看向夜空的時候，臉上隱隱有憂愁的神色，似乎是藏著什麼心事。

他不禁追問，6景到底叫什麼名字。

問得多了，6景才回答他，自己是大晟的太子，是比他大三歲的哥哥，姓6名景字仰之。

6屏很茫然：「我沒有表字。」

6景沉默著。

6屏又心酸道：「而且我這名也起得不好。」

「哪裡不好？」

6屏快要哭出來了：「哪裡好了？屏有屏風、屏蔽、遮擋之意，取這個名字的人大約是想將我拒之門外吧。」

四周寂靜得只剩蟲鳴。

半晌，6景敲他的頭：「你還未學過《說文》，就自己想當然了？屏字雖然有遮擋之意，但取用人名寓意屏蔽災禍遮擋厄運，留下的都是平安喜樂，是個祥字。」

6屏似懂非懂：「是麼？」

「你既沒有表字，我是兄長，理應擔負起為你取字的職責。」6景想了想，「這樣，我為你取字『留安』，你可願意？」

往後，他便叫做留安了，6留安。

這個字別人都不知道，6屏把它當作他和6景之間的秘密，除了6景，任何人都不會這麼喚他。包括之後他被帶回皇宮，父皇也完全不記得他還未有過字，大概到了弱冠才能記起來吧。

那時6屏總是對6景道：「院子的門一直鎖著，我沒辦法出門，想出去只能爬狗洞。」

6景聽了，便會信誓旦旦地道：「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踢開那扇破門來救你出去。」

6屏想像著那個畫面，更覺得6景就像個神仙。

他清晰地記得，兩個月後的某個大白天，6景終於一手推開院子的門歡欣雀躍地跑進來，出現在6屏面前。

「留安，母后終於答應我，找個機會向父皇請求把你帶回宮裡。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在母后宮裡生活，吃飯讀書，不用再在這裡住下去了！」6景道。

果然，6屏等到了那一天。

皇后娘娘長著一張酷似6景的臉，眼裡的慈祥和藹與6景如出一轍，只不過多了一抹疏離。她讓他叫她「母后」，他乖乖地叫了，但他也隱隱知道皇后只是因為6景才答應收留撫養他，實際上他們之間毫無母子之情。

再後來，他也見到了威嚴的父皇，預料之外的，父皇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眼神和看旁邊的太監一樣隨意。

在皇后宮裡生活，雖然6景處處關心照顧6屏，皇后和宮裡下人也無微不至，但6屏時常感覺宮裡的地板冰冷得只竄心頭，隨處都空曠得令人害怕，毫無溫度。他在這壓抑的空氣中幸福又小心翼翼地生活了三年。

6景到了束髮之年後，正式搬進東宮，6屏也沒有理由再在皇后宮裡住下去，索性主動請求搬到蒼篴院，那片自己無意中發現的種滿竹子的小院。

「殿下，到了。」

達生的聲音將6屏從回憶中帶回來。

板門吱呀一聲開了，秋水和至樂都在等著他，說熱水已經備好，趕緊洗浴上床休息。

6屏解下披風，拍拍上頭的露水，笑道：「夜裡越來越冷了，以後還是少出門好。」

第1o章1o我字被看了

「夜裡越來越冷了，以後主子出門帶件披風吧。」宗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