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棋路的走向,仿佛早便定好了,不由她选。记你一功。文昭用力抠下了簪头,复又将簪身归还:此簪的簪头被换过,但簪子式样出自内廷,孤认不错。这等成色的金簪,唯有三品以上的内命妇可以佩戴。云葳的眉心顷刻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并不知师傅身边何人做过内廷命妇,也不知为何师傅把此物留给桃枝,却不肯直接传给她保管。殿下可否容臣告退?云葳握着手中的金簪,此时一头雾水,也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文昭,只想逃避。文昭看着她一脸茫然的小模样,此刻也顾不上多言,摆摆手道:去吧,自己与膳房讨些吃食。云葳躬身一礼,快步回了自己的卧房。桃枝瞥见丢了簪头的金簪,眸光陡然一凛。但失态不过须臾,她便恢复了寻常神色,从云葳手里抽出了发簪,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姑娘想休息吗?姑姑能说吗?云葳像个失魂落魄的小木偶,呆坐在床榻上:这物件,还有师傅的谋划,您能说吗?婢子说什么?林老就让婢子替您保管此物,嘱咐我,若您执意不做念音阁的主人,便把此物给您,其余的婢子也不知。桃枝背对着云葳,手上忙活着擦拭桌案。不说算了,我多日未曾休息好,睡一会儿。云葳兀自扯了锦被搭在身上:这几日别出门哦,约莫您也出不去,算了。许是应试太过劳神,云葳沾了枕头很快便睡熟了。待到她醒来,文昭早已不在府上。彼时大兴宫内,禁军四围,将受骗入宫的庐陵王与陛下困于沛宁殿内。文昭此刻却不在沛宁殿,而是只身前往了齐太后的寝宫皇帝中毒了?齐太后深感意外,顷刻拍案而起:怎么会?御前值宿的,是他生母元妃的人,元妃会害亲儿子?此事的确蹊跷,但文昱体内的毒,有段时间了。文昭怅然一叹:女儿本就奇怪,好好的孩子怎会偏激日甚一日。暗卫传消息时,女儿没信,还想嫁祸给王叔来着。可太医验过,此毒再服半年,便能疯癫致死。庐陵王是皇帝自己召回的,此事元邵大为不满。当务之急,是查出用毒的人和用毒的途径,不然你即位也是危险的。
齐太后满脸愁思,眉头深锁:庐陵王留不得,更出不得沛宁殿。昭儿,不可心慈。说他谋反,不冤枉他。文昭勾唇哂笑:只不过这些家丑,就不必让臣下知晓了,女儿会将这些线索瞒下。文家坐江山不过二十三载,经不起动荡。去做吧,母亲帮不上你许多,文昱中毒的事,吾会让内廷去查。元妃那儿,吾也会处理,不必你动手。齐太后不疾不徐的交待着:平陵侯那儿,提防他在西疆反叛。他到不了西疆了,女儿让宁烨带兵北上拦截,此刻或许该交锋了。文昭的指腹摩挲着公服衣襟的绣线:西疆的兵力,是女儿临时从银州和宁州调拨的,今日事后,会让杜淮表兄随萧帅出征西辽。你比吾想象的要出色,安排的很妥帖。齐太后敛眸压下了自己眼底的惊骇,淡然回应着。那母亲好生歇着,女儿去前头了。文昭微微莞尔,起身叉手一礼,施施然离开了太后寝宫,直奔沛宁殿。定局黄昏残阳如血。如何?孤的王叔还不肯束手就擒?文昭悠然立在沛宁殿外,侧目扫过紧闭的殿门,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个时辰,庐陵王的魂早该过了奈何桥了。此刻里面叫嚣的,都是她的人伪装的。回殿下,未曾。右卫将军杜淮正色回应。孤去会会这位好王叔。文昭冷哼一声,拔腿往大殿走去。殿下!身后数人齐齐呐喊:您不能去,陛下已在他手上,您怎可再以身犯险?此刻追随文昭的人,一个两个都是审时度势的好手,莫管是否看穿了底细,也都知要心向文昭,才能在事成后分一杯羹。孤的弟弟在里面,身为长姐,怎可袖手旁观?诸位臣工在此,便是孤的底气。文昭淡然道:若孤进去一刻还未出来,诸位该如何便如何,不必顾念孤,陛下圣体安危最要紧。殿下?殿下三思!文昭在身后四起的呼唤声中信步迈入了沛宁殿,与反贼庐陵王及其党羽谈判。殿门开合不过转瞬,外间无法洞察,宽广的大殿里,是怎样的盛景。文昱正蜷缩在床榻最里侧,抱着膝盖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