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摔在雪地里。车消失了,于是她挣扎着站起来。动作缓慢,双臂使足气力,却还是瘫在雪里。他上了车,毫无留恋地离去。
那片黑幽处的灯光下只有飘絮的雪点,她看了三秒,低着眸子,慢慢地把脸埋进雪里。
她哭得压抑,没有声音,只是流泪。眼泪埋进雪里,温暖的泪水融雪浸湿她的脸颊,不一会儿就结成冰。
宋轻轻一直觉得和好是件很容易的事。
笨性子的她老是做出啼笑皆非的事,也不是没有惹他动怒发火。那时已经同居,她想试试一个人出门看看,结果迷路了。从早上到黄昏,她哭着被他在公交站台找到,气得他黑脸回了屋子怎样也不肯理她。
她便一直缠他身上。他坐着,她便坐他身上,听他板着声音,冷淡地问她:“干什么?”
她用脸颊蹭他的脸,手臂紧紧环抱他的腰,轻声撒着娇回他。
“林凉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不打招呼就一个人出门。我学狗叫你就原谅我好不好。汪汪汪,我是一条小狗,汪汪汪。”
后来怎么和好?可能花了十五分钟,他轻易败在她撒娇卖软的招下,一面吻她,一面伸出手指,拉了钩同意和好。
那时他多像深黑的夜,脸色恐怖得像是真要与她诀别,再也不会管她。可最终却在那么短的时间,他们和好如初。
八年前,她做了一件最大的错事。
可她从未想过他会真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这样放任她摔在雪里。
林凉走了,再也不回头。
他不是最紧张她疼吗?现在怎就,连一眼都不再看她,也不再心疼她?
她好不明白。
宋轻轻埋怨自己怎么就出不了声儿,她用力扇打自己的脖子,又用劲捏掐脖子上的肉,恨不得真的弄废了。可最后还是脱力地瘫进雪地里。
为什么她说话要这么慢。她想说她等了他八年,她想说我没有不自尊自爱,她想说林凉你别丢下我。她想说对不起,她想说的话好多好多。
最后只能说一句最想说的话。
“林凉。我们和好吧。”
然后带我离开。
被徐嬷从雪地里拉起,她的脸已经冻僵。青紫色的嘴唇混上脸上狼狈不堪的水痕,散发凝成一股黑线,像个落汤鸡,身子摇摇欲坠。
徐嬷忙拉她进了暖和的浴足店。她准备晚饭后刚出来才看见她倒在雪地里,没大注意之前发生什么事,于是带她进了屋,忙把暖手宝给她,又给她穿上几件厚衣服,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阿姨,他回来了。”
擦脸时,她突然蹦出一句,脸上不是旧人归来的欣喜,也没了往日的呆然。
徐嬷和宋轻轻固定住在这儿,其余阿姨有自己的住处,平时赚的钱去付房租和维持一些生活开销。
徐嬷也是八年前才来这儿,上一个老板不做了,转了店面让给她,她就盘下了。
宋轻轻,是她八年前救下的。
她只知道这女娃不肯走的原因只是在等人,具体事她没细心过问。因为宋轻轻很少说话,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刚跳起的心被她落寞的神色吓着了。
八年了。
从未见她这样悲伤的表情,以前被人骗、被人毒打,也没现在哭得这么令人难受。
傻子有傻福。大抵是苦难都不放在心上,得过且过。徐嬷真没看过她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