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听媳妇这样抱怨,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话,来开导媳妇。
停了一会儿,笑了笑,说道,“你别以为俺爹,光是对倷妯娌几个这样,对俺哥儿几个,也是这样的。俺哥儿几个,一小过年时,俺爹从来就没给俺置办过新衣服。
“那会儿,都是俺妈从她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里,拿出一些布料,给俺姊妹几个做身新衣裳。
“俺爹多暂才肯给俺置办新衣裳呢?那要等到他自己的衣裳穿破了,破得不能再补了,那会儿,他才肯拿出钱来,给全家每人置办一身衣裳。”
老三媳妇听了,心里一阵凉,气乎乎地说道,“照这么说,这往后家里的活儿,我就什么也不干了,省得干活儿把衣服弄破了,还没有钱换新的。
“我告诉你,当家的,这话,我可不是随便说说玩儿的,倷爹要是真的这么对俺玍古,那俺对他,也不客气了,赶到明年开了春儿,我干脆回俺妈家去住些日子,我可不能再那么傻乎乎的,给他当驴作马了,你看我能不能干得出来?”
“你回去吧,”
三胖子说道,“别说你受不了,连我也受不了呢,好歹你还有个地儿,去躲着,我呢?连个躲身的地方都没有。你回家去住吧,我保证不怪你。”
“不是我躲滑儿,”
老三媳妇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那种会偷懒躲滑的人吗?只是倷爹太过分了,哪有这样对待儿媳妇的公爹?太不把人当人看了。”
“你说的,一点儿不假,”
三胖子也跟着抱怨道,“早年,俺姐没出门子,有时看他不过,还敢当他的面,说他几句,不过要是俺姐说的话,不对他心思了,也会挨他的打骂。
“咱妈早就不和他说话了,俺哥仨,平日要是说点什么不相应的,他就骂得你喘不过气儿来,这么多年,俺慢慢都习惯了,什么也不敢跟他说,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其实,倷家里,还是有人,能跟倷爹说上话的。”
老三媳妇说道。
“谁?”
三胖子问。
“倷二哥。”
老三媳妇说道,“我看倷二哥,就能跟倷爹说上话,只不过人家现在跟咱不一样,手头儿能见到活便的钱儿,跟咱不一定能拧成一股绳,不一定会替咱说话。”
“二哥嘴头上,滑是滑些,”
三胖子说,“不过这事,他说话,也不一定好使。
“你刚才说,他眼面前,手头有活便钱儿,这可是冤枉二哥了,你是不知道呢,二哥天天出去做买卖,那都是有数的钱,天天回到家里,都得向咱爹交账呢。”
“你就那么信他?”
老三媳妇笑道,“别人,我不了解,倷二哥这人,我还不了解?
“一块儿上了那么多年的学,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一肚子鬼心眼儿,全是些弯弯道儿。
“再说,他天天出去做的,又不是什么大桩的买卖,成天分斤擗两的,秤高秤低,每天匿下几个铜子儿,我不信倷爹就能看得出来。
“禁不住他日积月累,几年下来,那一定也不会是个小数目。”
“不会吧?”
“那是你不会往歪处想,”
老三媳妇冷笑着说,“不等于老二不敢下手。”
小两口嘀咕了大半夜,也没想出个什么两全之策,夜深了,都觉得困了,才躺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