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弈心下沉沉往下坠,“可是我并无人手在云北!”
云北城他没人,更甭提云北大仓了,他倒是有注意过南北诸地的常平大仓,但这件事发生之前,谁能知晓云北大仓会变得这么至关重要!
他倒是想使力,可根本无从使起!
他霍地回头看顾莞,俊美面庞脸色沉沉凝肃,但他想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顾莞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
顾莞半句废话都不说:“你没有,但虞嫚贞有,如无意外,她应该还有云北大仓里北戎奸细的消息!”
“是个校尉将级别。”
顾莞看着李弈的眼睛:“这个人至关重要,你务必要从她嘴里问出来。”
李弈霎时拢起眉心,顾莞冲他笃定点头,“我和她有些私怨,她
派人追杀过我,我知道她一些事情。”
为什么顾莞没给虞嫚贞还招?当初又没有先发制人?前者是因为这段时间波澜起伏惊和险迭起,她都差点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至于后者,她当初猜到虞嫚贞会对她动手,但谢辞和秦瑛先后抵达灵州之后,她却没有和两人说借些人手先发制人。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虞嫚贞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谁知道必要时会不会用上?
所以远距离且没到非摁死对方不可的地步,她就没把太搭理她。
瞧,这不用上了?
晨光半昏半暗,山坡上的矮树荆棘茅草皆落了一层灰黑色的碎屑。
李弈眉心稍松复又收拢,他惊疑不定:“虞嫚贞?”
但他垂眸思索两息,倏地一扯缰绳拨转马头,“你在这里等我!”
李弈一夹马腹,膘马长嘶一声,箭一样飚了出去。
……
顾莞所言,实在出乎了李弈意料。
但只要虞嫚贞真知道,他必能从她嘴里得到确切消息。
虞嫚贞已经回了自己的营帐,侍卫打了水来,她正坐立不安在梳洗。
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军靴落地沓沓两声,帐帘一撩,李弈深紫颀长的身影站在帘外。
虞嫚贞心脏一跳,她不知道顾莞对李弈说了什么,但她急忙调匀呼吸,佯作若无其事,“夫君?”
她表面惊讶,注意力尽数都在眼前的李弈身上。
李弈扔下马鞭,从帐门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姿态还是那么矜贵优
雅,仿佛浸入骨髓的贵气从容,但此时此刻,虞嫚贞却感觉他的步履像豹,优雅无匹却又带着一种危险。
——这是她很久都没有看见过的了,自从她成了萧山王妃,几乎算陪伴着李弈从微末而起,她就再也没见过他这种在外人面前的姿态。
李弈站定,微微笑了一下,“你遣人追杀顾元娘?”
虞嫚贞心霍跳了一下,不过这个问题她早有准备,眼睫一动,抿唇倔强:“我家和她家有宿怨。”
李弈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问:“你在云北有人?告诉我!云北大仓的北戎细作是谁?”
李弈站在行军床前,倏地抬起眼睑,一双锐利眼眸目光如电。
虞嫚贞愣了一下,乍听这个问题她慌乱了一刹。她在私置的人事,是瞒着李弈的,且因为抢占先机,好些都比李弈目前的优异且能填补己方阵营的一些重要短板。
虞嫚贞并没有告知李弈,也从未打算告知,碰上有需要再看,反正一切端看自己的需求和利益。
这些背后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李弈知晓的。
突然被喝破,虞嫚贞心脏猛地缩成一小团,她慌乱,电光石火,顾涫说的?为的什么?她该怎么办?好在虞嫚贞反应也快,在矢口否认和说出来之间闪了一刹,她说:“……云北大仓?”
她霎时就想起了上辈子那场血腥的斩首。
虞嫚贞竭力维持镇定,心念电转,她假装思索:“……是河北的云
北城吗?我没有,但我家有!”
她抬头看李弈:“因这趟的差事,我爹使人来给我说各大粮道和常平仓的情况,还说过好些疑似有问题的地方,这边的常平大仓和咱们关系不大,我就没管,我想想,好像叫孙煌!是个仓衙校尉。”
她手心出了一层的汗,
虞嫚贞的父亲是唐王府的属官,唐王和李弈不一样,唐王是先帝亲子,当今的胞弟,李弈在娶了虞嫚贞之后,表面已经是唐王的人了,虞嫚贞经常从她爹那里探到唐王府的讯息。
今日之前,李弈是非常满意的。
虞嫚贞出身不显,却尽心尽力为他,包括虞家。
一个王府属臣,哪怕颇得倚重,能得到这么些讯息已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