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也没有走远,她拉上黑斗篷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在谢梓几人的悄然护卫之后,悄悄穿过中路书房大院新打通的一个小门,进旁边的一个小跨院了。
她现在不方便回原来的院子住了。
不过经过第三进的后罩楼的时候,她看见夤夤夜色下后堂门扉透出了两点红色的烛光。
这是谢辞供奉父兄牌位的地方。
先前府里不方便,他就近供奉,后来也不想挪出去了,就一直安在这里。
顾莞站了一会,脚步一转,跨上台阶,轻轻推开了门扉。
一排四个牌位,一大三略小,在红烛后的供桌上,安静立着。
屋里简洁干燥,烛光明亮柔和,虽是供奉牌位的屋子,却没一点的阴森感。
和旁的祠堂供室一点都不一样。
顾莞相信,这是因为牌位主人的原因。
谢信衷父子铁血正义,浩然正气长存。
顾莞从前是唯物主义者来着,但穿这一着,就没那么坚定了,此时此刻,她无比衷心地相信,这个世界有灵魂存在,那浩然正气的父子四人,一定在关注着谢辞。
顾莞捻了三炷清香,在红烛处点燃,她捻香合十,虔诚闭目俯首,心道:父亲,兄长们,我是阿辞的媳妇顾莞。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一笑,好吧,没想到最后自然而然她就承认了她是谢辞的媳妇了,她已经接受了和谢辞过一辈子这个设定了。
虽然
两人才刚刚开始。
想到这里,顾莞微笑了下,但她觉得,这个开头还是不错的。
——父兄在天有灵,但愿保佑阿辞顺顺利利迈过这个坎。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之后,你们会发现,阿辞是对的。
至于她和他,开头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和这些大事同步开花结果呢?
但愿能。
顾莞笑了一下,认认真真把这些话祈祷了一遍之后,捻香拜了三拜,把线香插在铜香炉上。
她回顾片刻,轻轻阖上门,和方才无声跪地叩头轻轻跟着退出来的谢梓等人笑了一下。
一行人悄然而去,进了旁边的小跨院。
……
回到大书房这边。
谢辞旖旎过后,把脸从躺椅的软枕抬起来,突然望见二嫂。
秦瑛微笑着,立在外面回廊拐角处的大灯笼下,正微微笑看着他。
她已经穿戴整齐,稍候把脸画一画,就能出发了。
她白天没走,就是为了等一等谢辞。
谢辞赶紧跳起身,快速套上靴子,疾步出了书房大门绕回廊行过去。
“急什么?”
夜风很大,谢辞黑斗篷不断迎风拂动,他站定,秦瑛替他理了理斗篷的领子,“下次穿件厚一点的,马上就入冬了。”
灯光晕黄,秦瑛细细打量他,谢辞脸上红肿已经被冰水敷下去了,夜色里只剩下一点清微的痕迹,秦瑛掖了掖他的薄斗篷,告诉他:“你要放宽心,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如果事事顺心遂意,那得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亲女儿了。
这些年,秦瑛早就看透了,穷有穷的难,不缺衣食又有不缺衣食的苦。
只不过,谢辞眉目不见阴霾,神色沉凝坚毅,双眸甚至有些许粲亮的光,秦瑛就知道不用自己再多说。
她想起方才所见一幕,不禁会心微笑,她就说,幸好啊,有元娘在,阿辞的路必会越走越宽,哪怕遇上坎疙,最后也翻能过去的。
“好了,不用嫂嫂废话了,嫂嫂这就去了,可能下月才会再回来。”
秦瑛抬头看谢辞,他已经和他的二哥一样高大了,让她欣然又有几分慨叹的惆怅。
不过,总体还是欣慰的多的。
谢辞脸面微热,但他立即说:“二嫂,这么晚了,不等明日吗?”
秦瑛笑笑摇头:“晚上才好呢,比白天好。”
秦瑛今天就出发回朔方了,她主要是为了伪装成顾莞离开的。
顾莞现在偷渡回来了,他们商量过一下,一直留在府里不是个最好的法子,万一有个什么,太容易被人家瓮中捉鳖一下逮住了,别忘了冯坤是很清楚这件事的,府里甚至还有一条冯坤的地道。
这也是顾莞今天伪装谢辞亲卫,随他一起出府的原因。
另外秦瑛将会伪装成顾莞,京城不方便了,“她”
干脆动身回朔方去。
另外府里现在也不缺合用的女卫,是秦显等人特地挑了七八个过来,就是以备秦瑛和顾莞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