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裳有股特别的味道,并不是什么名贵香料,是有些浓重的干燥的艾草味。他会识字,但不敢写下,只将这逐渐蔓延开来,人心惶惶的所有情景牢牢记在脑中。
他游走在京郊一带,这里人大多贫苦,条件有限,不受朝廷关注,时疫便是在这里生根芽,逐渐壮大。一天的时间,几乎将这方天地的惨境尽收眼底。
京城中心还未遭受太大波及,但照这个趋势,也快了。
他回到永和宫,第一时间回禀小主。
“头痛、热、颈肿、颐,与之前一致。”
小勿子沉了语气,“京郊已经泛滥,如有一人染疫,后必祸及家人。医馆人满为患,百姓哀叫不已,路有尸骨,无人问津。”
“奴才五日前下观京郊,只是偶有病患,尚且不是如此可怖,可见时疫传播之快,京城很快便要岌岌可危。京城内眼见一片繁荣,歌舞升平,恐只是还未披露开来,不出七日,蔓延之势必然惊动宫内。”
“叫卫临。”
余莺儿说。
卫临匆匆而至,小勿子很快将所见之状悉数告知,连同他花银钱找宫外医士要的方子及观察疫病者服用后的反应作用,事无巨细。卫临听后沉思片刻,他将唯一带有存在痕迹的方子燃灯烧毁,道:“前几日微臣在京郊观察过几名病患,后日夜查阅古籍,方听小勿子一言,微臣心中更有些眉目了,但具体如何,恐要试过才知。”
以卫临的性子能这般说,定然有一定把握了,余莺儿颔,问他:“你这般异样,可否惊动温实初?”
“并未,小主思量周全,微臣借小主突病之名,敛眉哀气,日夜勤勉,旁人只当微臣尽心竭力侍奉小主。所有相关,微臣一字未记,不敢留迹。现下,还请小主配合微臣。”
卫临道。
“两日后,我突疾痊愈。你因劳累告假几日,把握住时间,万事谨慎。”
余莺儿眼神一点,苏木从妆奁下取来一枚香包,有一被各色花样环绕的“吉”
字赫然绣于上,刺绣看着有些生涩,但胜在料子极佳,“我闲来无事所绣,里头搁置了一些驱邪的草药与艾叶,当为你祈福避灾,望你平安。”
“京郊不平,万事慎重,不必逞强。宫中爆之际,还有时间给你琢磨。”
卫临低眉接下,不敢再抬眼看,压下心室不安分的颤动,跪下谢恩,“微臣多谢小主关怀备至,必不负小主期望。”
出去后,无人之处,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将香囊置于怀中,妥帖安放于心口之处,只隔了一层微薄的布料,抚慰他躁动的神经。
深冬之冬,天际倾覆而下的雪也没能掩住肆虐的疫病,京城一夕爆,举目混乱。
百姓深陷水火,即便富察贵人一朝有孕,皇帝依旧再未踏足后宫。
京城的情势已遏制不住,随着一缕初春之风隙过朱门吹进,翊坤宫殁了个奴才,紫禁城瞬息也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