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小童仍眼巴巴地看着她。
秦穗迟疑了片刻,慢吞吞地从背篓中掏出一颗水灵的野果,递给了小童。
小童瞬间眉开眼笑,把野果藏到怀里,又在口袋中掏出他拜托师兄从山下买来的麦芽糖,硬是塞到了师祖的手里。
待走至幽静的小路上,秦穗浑身放松了下来,感觉自己刚才表现的很好,眼神犀利,面容威严,步伐沉稳,已有师傅的三分气度。
麦芽糖只是个意外。
此时,守在门口的小童,从怀里掏出野果,对刚从山上劈柴回来的师兄得意地炫耀道:“你错过了小师祖,这是小师祖亲手给我摘的。”
“糖给小师祖了吗?”
“给了,小师祖的耳朵一下子就变成了粉红色,超可爱。”
“我明日再下山一趟,听糕点铺小二说,他们掌柜这几日从南方运来一批蜜饯,酸酸甜甜的,小师祖肯定喜欢。”
小童慌忙地从口袋中取出铜板,“帮我也多买点,我留给小师祖慢慢地吃。”
小师祖秦穗正嘴里含着麦芽糖,一步一缓地走到厨房,把竹篓递给她八师兄。
绝情派开派百余年,开派祖师收徒九人,秦穗排行九。
秦穗过了年只不过十三岁,但辈分大,徒孙无数。
今日,他们九人的伙食轮到她和八师兄来负责,八师兄的厨艺就是再糟糕,也比她的好。只是,八师兄做出来的饭菜全是一个味。
即使如此,她也隔三差五地吃了九年。
其他师兄做出来的饭菜更让人一言难尽。
也许正是绝情派伙食太让人绝望,自绝情派开派以来,留在山上时日最多的,除了开派祖师九天道长,便是秦穗了。
秦穗四岁随着先皇上山,先皇两年后驾崩,秦穗守孝七年,不出山。
八师兄等秦穗把所有的竹笋和蘑菇清洗干净,道:“师傅和客人在禅室等你。”
“什么客人?”
“喊你回家的。”
秦穗心无波澜,不紧不慢地把柴火点燃,从挂在屋梁上的吊篓中掏出半包熏肉切成片夹到粗粮馍中,串到木棍上用火烤了烤,端到禅室。
禅室里,崇德皇帝秦裕面色沉重,九天道长左右手下棋,清冷淡漠。
“小九,下山与否,你可抉择。”
九天道长言罢,起身离开,留下两人交谈。
秦裕看着秦穗,眼泪嗒嗒地往下坠。
“七妹,三哥心里苦。”
秦穗淡淡地“嗯”
了一声,交叠在膝上的手蜷缩了起来。
“御医说,你皇侄孙再这样下去,活不久了。”
秦穗眼波平静无澜,从袖笼中拿出一块布,递给他。
秦裕收起了眼泪,看着手上的抹布,“这是什么?”
“绣帕,擦泪。”
秦裕的眼泪一下子倾洒而出,“朕对不起先皇,七妹苦呀!”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心想,怪不得先皇不放心把清冥门交给他。
先皇去世前,把清冥门交给了她,又给她一个话本,说是预言。
开篇便是,崇德十年,后宫腌臜不断,皇室子嗣凋零。
去年先皇忌日,三哥带着皇侄和皇侄孙来半山腰扫墓,她不放心地见了一面。
她的皇侄很多。
她的皇侄孙更多。
现在看来,她三哥继位十年,皇室的凋零正从她这个活不久的皇侄孙开始。
七年前,她答应了先皇临终遗愿,在大哥困顿时,携清冥门令牌上朝辅佐。
听三哥的意思,她三哥并不需要她上朝插手国事,只想请她下山帮他养孩子。
可,先皇只教了她如何用清冥门攘外安内,并没有教她怎么养孩子……
“心中忐忑难安。”
秦穗跪坐在九天道长身前,眼含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