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沒有招募壯丁,還一直在精簡士卒。之前投降的三十萬青州兵,經過嚴格的篩選,最終只留下五萬人,落選的人都被派去東郡,編入平民戶籍,充分發揮農民兵的特長之一,種地開荒。
留下的五萬人,其中有三萬人,早在幾個月前就經過郭嘉、夏侯淵和曹純的嚴酷訓練,成為兗州最精銳的步兵野戰部隊,更名為青州營。其餘兩萬人轉為城防部隊,根據郭嘉騷擾了六七個武將才編寫而成的《駐防攻略》,接受專業的守城培訓。
被他騷擾的武將不但沒有怨言,還引以為榮,沒被諮詢到的武將都憋著一股子勁,計劃著痛擊袁術,讓郭先生刮目相看。
緊跟著,所有士兵的裝備和武器都提升了一個大台階,軍餉翻倍,不過待遇提高的同時,軍法軍紀也更為嚴明,每個士兵必須做到令行禁止,再敢聞鼓不前,是會人頭落地的。
所以兗州的大小官吏,跟隨曹操登上城頭的時候,一眼望下去,都是威武的軍隊,整齊的軍陣,城下數萬士兵,衣甲鮮明,刀戟生光,震懾心神。
那些原本已經打定主意,等袁術的十七大軍逼近,就望風投降的官吏都有點膽怯。
尤其是曹操一抬手,下方數萬士兵齊聲高喝:「必勝!必勝!」振聾發聵的齊呼聲,直衝雲霄,那些心中有貓膩的人,腿都嚇得發軟。
曹操意氣風發地說:「孤有心發兗州之兵,將袁公路(袁術)趕出陳留,拓取豫州之地,諸君意下如何?」
這就是奸雄的心計,不管諸君意下如何,曹操都要迎戰袁術,但他偏要故意問出來,逼迫兗州的大小官吏當場表態:我和袁術,你們準備站在哪邊?
荀彧和戲璕都沒出聲,曹使君這個問題,顯然是在考驗兗州本地的士族。
萬潛:「有如此精兵,何患袁術?」
毛玠、程昱:「願效犬馬之勞。」
其餘眾人:「我等願聽曹使君的吩咐。」城下都是曹操的兵,誰敢明著說不同意?
咳咳,還真有人敢,陳宮直言道:「陳留自然要守,將袁術逐出兗州即可。主公身為漢臣,怎可大動干戈,進犯豫州之地?」
曹操用不善的目光盯著陳宮:瞧瞧你這番話,袁術打我可以,我打袁術就不行?我又不是專門給兗州看門的狗!
陳宮被盯得有點不自在,但他一向正直,毫不理會曹操的態度,繼續說:「況且兗州剛剛安定下來,民生凋敝,百廢待興,也不宜對外用兵。請主公三思。」
場面驀地冷下來,城下的士兵依然輪番喊著口號,城上卻詭異地一片沉默,官吏大多裝聾作啞,屁都不敢放一個。
曹操板著臉,目光森然,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就要發怒的時候,他卻突然大笑出聲,「公台(陳宮)說得不錯,豫州非一朝一夕可得,當務之急,還是先治理好兗州。來人吶,公台直言不諱,賜絲綢六匹。」
陳宮拱手致謝,後背上都是冷汗。他還以為「來人吶」的後邊就是「推出去砍頭」。
曹操環顧眾人,忽然問:「奉孝怎麼沒來?」
荀彧默默地立著,就像沒聽見一樣。點卯記考勤這種事,不歸他管,奉孝是請假又不是曠工,也不會有什麼事。
戲璕:奉孝一缺席就被揪住的體質,果然還是一如既往。
掌管考勤的小吏出列說:「郭從事身體不適,請假一日。」
曹操:「……又病了?」
那小吏隱晦地偷看萬潛一眼,猶猶豫豫地說:「昨日顰翠樓的十幾個女郎全被郭府的馬車接走,一夜未歸,郭從事可能不是生病,是流連花叢荒廢公務。」
曹操的面色頓時變得陰晴不定。
荀彧:一夜未歸是指昨夜,昨夜人在我這!他正要開口,卻被戲璕暗暗拽了一下,於是荀彧肅然看著那名小吏,心想:輕輕碰一下都會顫慄的人,你們非要說成浪子,真是眼拙!還想拿這個搞事情?
第58章
「搞事情」這個詞,還是郭嘉教荀彧的。
以前在書院的時候,郭嘉一曠課,就被陳群打小報告,一準兒被韓夫子罰抄書。每逢被罰,郭嘉總要一邊耍賴讓友人幫他抄寫,一邊嫌棄陳群搞事情。
結果通常是:荀彧帶頭幫浪子抄書,戲璕、郭圖和辛評紛紛提筆,浪子本人一個字也不寫,矇混過關。
可惜步入仕途以後,搞事情的目的再也不會那樣單純了。
昨夜的事,是兩個人的事,在獲得郭嘉的肯之前,荀彧不打算私自把事情公之於眾,何況郭嘉來時輕車簡從,應該是不想被人察覺。
雖然荀彧很想穿上玄端禮服,與郭嘉舉行士昏禮(婚禮),「共牢而食,合卺而飲」,從此榮辱與共,不分彼此。但他尊重郭嘉的意願,他可以等,等浪子願意和他定白之約,一同去宗祠祭祖、宴請賓客的那一天。
此番給郭嘉設局的人,必然非常了解曹操。曹操好色,所以揭發郭嘉好色、生活作風不檢點、一次接走十幾個青樓女子,沒什麼鳥用。但「流連花叢荒廢公務」,這就觸犯到曹操的底線了。
荀彧身後,人群中響起一片竊竊私語之聲。
涉及到郭嘉的事,荀彧很難真的冷靜,就在他又想開口說話的時候,戲璕越過他,上前對曹操行禮,說:「主公,其實奉孝他……」戲璕話說了一半,竟然當眾湊近曹操,在他耳邊說起悄悄話,只一兩句,就讓曹操的面色陰轉晴,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