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微蜷,抬起来轻扣两下门板,哒哒。
“稍等,”
房中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嗓音略哑,“我这边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孟元元往前一步,正好站在门扇敞开的那一方位置,也就看清了不大的房间。
里面,一个白男人背对着门,正坐在椅子上,收拾着桌案上的东西。
男人没有得到回应,似乎也觉得奇怪,便回头看向门边,随即愣在那儿。门扇半开着,外头走道昏暗,他并看不清来人到底是谁,可是确定是个女子,因为她纤细的身形。
两人这般,一内一外的相互对视,谁也不曾说出一句话。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是眨眼间,里头的男人先是笑了笑,道:“进来罢。”
孟元元这才握上门把,拉开门走进去。
屋中灯火明亮,不大的一处地方,收拾得干净整洁,除了那狼藉的桌案。
她不说话,站在房中,与男人隔着三四步远。她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看到人满头白的时候,她开始变得不确定……
“元元。”
男人唤了声,声调颤,眼眶泛红。
孟元元眨下眼睛,喉咙艰涩的咽了下:“你,叫我的名字,你……”
“我,”
男人手掌落上自己前胸,笑着道,“我是爹啊!”
说着,他单臂撑着桌面站起,就朝着孟元元过来。随着一声椅子擦过地板的尖锐声,男人也身子一歪,重重摔去地上。
沉重的撞击,孟襄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躺在地上,他怎么就忘了,那条左腿已经废了?
他看去女儿落在地上的裙裾,再往上便是她惊讶的脸。内心的愧疚席卷而来,悲伤将他彻底吞没,竟是惭愧的别开双眼。
孟元元回神,蹲下去扶上孟襄的手臂,想将他搀扶起来,无意间瞥到桌案边上靠着的木拐。她下意识去看他的腿,
下一瞬眼泪不自觉的留下来。
孟襄的右腿蜷缩着,可是左腿的裤小截管是空的。
“你的腿怎么了?()”
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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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襄坐在地板上,慌忙拿手去给女儿擦泪,“已经不疼了,是当初得了一场疫病,为了保命,切掉了。”
舍去一只左脚,保全性命,可以见到宝贝女儿,可是心爱的妻子……
孟元元视线被泪水模糊,任那双粗糙的手给自己擦着脸:“爹,你回来了?”
“回来了,爹回来了,”
孟襄百感交集,两行浊泪流淌而下,“让我看看,我家女儿出落得这样好了?”
眼前的就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心心念念惦记着六年,如今终于见到。想像小时候那样抱抱她,可是人已经是大姑娘,不合适了。
父女俩就这般坐在地上,抓着彼此的手。
孟元元欣喜又悲伤,喜是父女相认,悲是父亲已经这般苍老,还没了左脚。难怪当初大哥急着带她走,除了对大渝的失望,应该还有对父亲的挂心。
“大哥呢?”
她想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是似乎并不成功。
“在巨龟岛帮忙海防军,快回来了,”
孟襄道,“这次剿灭海寇,他也做了不少。”
手臂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好似是不想让女儿担心,特意单腿站着,示意自己身体很好。
孟元元心疼,将人扶去椅子上坐下:“你这几天在哪儿?”
“就在这船上。”
孟襄笑,视线一刻也不离开女儿,“不在大渝的海域,只要稍微的不妥,我便可以直接回玉斯去。这些,可都是那叫贺勘的年轻人,给我的保证。”
“他?”
孟元元不禁从窗口往外看,那一道清冷挺拔的身影,此刻立在船头,面对着广袤的海洋。
孟襄点头:“看得出他对当年事情的执着,提出与咱们孟家联手。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放弃,只是身体不中用了。他让我出面作证,但是给了我万全的安全。”
如此,孟元元明白过来,之前贺勘说父亲暂时不能相见,怕是人并不在大渝的范围之内,也是对安全的一种考量。好似什么事情,他都会考虑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