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奇怪。
人们往往如此,挑选对自己更有利的角度叙述,挑选包装过的故事展现给听众……很多时候就算一个人在说谎,也不代表另一个人说的就是实话。
“遮遮掩掩是很烦啦,但有意思就有意思在——”
梁具福陪我看资料时,这样说,“他们包装时的偏向性,和这些偏向性本身反应出来的立场。啧啧,不觉得很有意思?”
“你说的肯定没错,可是你的语气很烦人。你是不是把他们当做乐子?”
明明看上去那么憨厚,像条金毛狗。却是个鬼精的人。
他毫不内疚:“不把案件们拆解成一个个乐子看,这份工作可没法子做下去啦!”
梁具福满不在乎的嘴脸又可恶又滑稽,又……令我有些羡慕。
我反感自己心底里的那丝羡慕。
他搂住我,朝我脸上亲,说:“我只在乎你们娘俩,只在乎我的家。”
27儿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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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黎鹤。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快被逼疯的正常人。
哈哈,谁能想到我现在居然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正常的正常人?
今天陈悦心检察官和她的小徒弟(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称呼)吕依桐检察官又来找我了。看来是想再聊聊乐乐的事。
我并不排斥这个话题。
关于乐乐的事,我有不少话想要说。
为什么之前不说?
新闻里有过被爷爷被父亲强暴的女儿,有过雏妓吊死在旅馆床头灯座上……我没有认真想过这些事距离我到底有多远,有多近。
可是,可是,其实它就发生在我的身旁,发生在我的枕边,发生在我爱的人的心脏里。
我不得不怀疑我之前有很多看法是存在谬误的。我的世界出现一角坍塌。我开始更深地恨他。恨吴明远。
我并非不明白,谈恋爱谈的是冲动,谈的就是自己心里虚幻的对象。
可能先前坐在法庭上的吴明远跟我爱着的那个吴明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吧。
我也不知道。
我望着陈悦心检察官。她坐在对面,感觉离我并不遥远。我能闻到沁湿汗液的香水味,她似乎刚吐过。
陈悦心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孕期大概五六个月了?
——是黄鹰告诉我陈悦心怀孕的事的,之前我都没留意过。
她身材很瘦削,最近更瘦。前几次在法庭上看到她时,或许是法院灯光从上面冷冷打下来的缘故,她看上去几乎像一樽神情严峻的木雕骷髅。
怀孕是多么吓人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