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是夫妻!”
柳柒打断他的话,神色甚是愠怒,“情势所迫而已,你也说过此事做不得真!”
云时卿笑道:“就算婚事是假,可你我之间的夫妻之实岂能是假?”
柳柒腹痛阵阵,没耐性听这人胡言乱语,当即下逐客令:“我乏了,云相请回罢。”
见他神色有异,云时卿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与你无关。”
柳柒略微有些气躁,语气不耐,“请吧——”
云时卿看了他两眼,旋即起身。临去时说道:“大人莫要忘了云某此前说过的话,昆山玉碎蛊乃淫蛊,若非亲近之人绝无机会种下此蛊。大人回京之后切记提防身边之人,如果此人只是单纯对大人起了淫心,或许有法子解,若是为了别的……大人处境甚是堪忧。”
柳柒微垂眼眸,沉吟不语。
云时卿淡淡一笑:“云某言尽于此,大人早些歇息罢。”
翌日破晓时,柳柒和云时卿拜别了两位殿下,而后启程返回汴京。
二皇子赵律白宽厚仁慈,并未刻意为难云时卿,免了他枷锁覆身的屈辱,只派了十数名皇城司护卫随行看守。
工布王如今北逃至松州,松州乃一处大隘,易守难攻。二皇子和三皇子曾随昭元帝上过战场,颇有作战经验,故而选择留在成都府协助镇远将军萧千尘平乱,并将工布王生擒带回京城。
陈小果死皮赖脸跟在柳柒身后,柳柒甩不掉,只好把他也带了回去。
会试迫在眉睫,柳柒片刻也不敢耽搁,从成都出发后一路疾驰,就连夜里也时常在赶路,偶尔于郊野歇歇脚,至多不过两个时辰又要继续奔波,几日下来竟跑坏了好匹烈马。
阳春三月时,老树抽芽,百花齐放。中原的三月虽不及江南温暖,却也尽显春色。
接连奔波了七八日,柳柒的身子已然有些吃不消了,身体莫名有些发热,精气神也十分欠佳。然而他心系考试,不肯在中途停留,柳逢几次劝说未果,只好央求云时卿去劝劝他家公子。
云时卿道:“你家公子最讨厌的人便是我了,他怎会听我的话?”
柳逢搽掉额头的细汗,说道:“公子这两日鲜少进食,只喝了些清水,断然不能充饥。眼下已行至襄阳,最多三四日就能赶回汴京,倘若公子在此时累倒,会试必然受阻,陛下一旦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你倒是深明大义。”
云时卿淡淡一笑,而后追赶上柳柒,“你家柳逢让我劝你去襄阳城歇一晚再走。如今考试在即,礼部定然早已拟出了考卷,你回去后只管安心监考便是,何必急于一时?反之,你身为主考官却不顾惜身体,只怕是有命回去无命监考。”
话糙理不糙。柳柒难得没有与他争辩,当即行往襄阳城,让柳逢寻一间客栈暂时歇脚。
傍晚的襄阳城甚是喧嚣,柳柒沐浴后坐在窗前眺望楼下的街市盛景,往来行人繁密,叫卖声不绝于耳。
中原的坊市比之江南可谓有天壤之别,但喧嚣繁华却如出一辙。自打两年前升任丞相后,他就再没回过扬州,也不知记忆中的糕斋和果脯铺子是否还是当年的模样。
思及此,柳柒忽然很想吃几块山楂糕解解馋,便开口唤了柳逢,然而柳逢未至,倒是把住在隔壁的云时卿给叫过来了。
他抱臂倚在门口,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柳柒不答反问:“可有看见柳逢?”
云时卿道:“去替你寻大夫了。”
柳柒蹙眉:“寻什么大夫?”
云时卿抬手触上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直到挨了巴掌适才收手:“你的身体莫名发热,且又食欲不振,柳逢担心你,便去寻大夫了。”
见他沉默,又道,“你找他做什么?”
“嘴馋了,想吃几块山楂糕。”
柳柒抬眸,“云相要替我走一遭吗?”
连日骑马奔波,他左腿的箭伤始终难愈,行路时微跛,甚是不便。
云时卿冷笑着拒绝道:“我又不是你的手下。”
柳柒不再与他啰嗦,当即关上房门,回榻上静卧着。
少顷,一阵叩门声传来,柳柒起身开了门,目光还来得及未落在云时卿身上,便被他手里那只牛皮纸袋吸引了去,里面有几枚泛着微酸气息的山楂糕,引人垂涎。
“方才小二经过,我见他手里有现成的山楂糕,便替你要了一份。”
云时卿将纸袋递了过去,但见他一副不想接的模样,遂揶揄道,“大人是怕我在糕点里下毒,还是想要我亲手喂你?”
柳柒捡一块山楂糕放入嘴里仔细品尝,酸甜软糯,唇齿回甘,甚合胃口。
不多时,柳逢寻大夫而归,柳柒深信自己的知身体无恙,便用“连日奔波、身体疲乏、饮食不佳”
为由将那大夫打发了去,云时卿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人讳疾忌医的毛病还是没改。”
柳柒道:“医者当治疾也,我既没病,又何须问诊?”
云时卿笑意渐浓:“怕喝药就直说,何必讲得如此冠冕堂皇。”
在客栈歇了一宿,柳柒的气色果真得以改善,次日天不亮便离开了襄阳城,继续赶路。
此次离京月余,返回时沿途的草木均已抽芽,路旁间或有几簇绽放在春日里的迎春花,随风摇曳,煞是悦目。
眼见归期在即,可柳柒的身体却愈发虚弱,这几日他所能吃下的东西越来越少,每每快马疾行时就会有些微的腹痛感,虽不至于要命,却也足够他难受了。
再行半日就能抵达汴京城,陈小果骑了十几天的马,骨头都快颠碎了,抱怨道:“贫道虽然很想见一见汴京城的繁华,但贫道实在是走不动了,两位爷,咱们歇一歇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