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聽他這麼說,幾乎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但胸腔內又隱隱有種血潮翻湧的激動。
她早已不是幼時那個胡鬧任性、一到念書就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了,哥哥不顧政務繁忙,也願意耐心教導、因材施教,她這輩子儘管做不成名動盛京的才女,可有當朝輔給她開小灶,並且與當今太子殿下師承一人,便是塊朽木也能開出花來了。
阿朝突然有些感動,霎時就振作起來,「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用功。」
她靠得近,身上有淡淡的茉莉甜香,聲音又輕又軟,一張一闔的唇瓣透著淡淡的水光,手臂抬起時,露出的一截腕骨瓷白纖細。
謝昶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原本打算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話到嘴邊還是改了主意,著人搬了一張長几進來,讓她坐在下的軟墊上讀書寫字。
冬日天寒,當然是坐在厚厚的羊毛絨毯上更加舒適,江叔還給她添了銀絲炭,屋裡暖和極了。
很快書房內靜得只剩炭火和燈燭燒灼的噼啪聲,偶爾摻雜幾聲書卷翻頁的聲響。
在哥哥面前是不可能高聲朗誦的,阿朝會尷尬到頭皮發麻,只能自己一邊看,一邊理解,在心裡默念、默記。
偶爾抬頭看看他,燭火下男人神情認真,執筆的手清瘦修長,骨節分明。
被這樣的氛圍影響,阿朝的態度也更加端正起來。
哥哥的批註字跡極小,但極為工整清晰,用詞也依照她的悟性,儘量言簡意賅,遇到不解之處,她再抬頭問他。
對方解釋完,往往還會補一句,諸如——「第二卷第五頁第八行,我用硃筆標註過一段,你可以結合起來看,舉一反三。另外,翰林院那位劉侍講偏愛挖掘此處出題,可多留意。」
阿朝幾乎是嘆服。
幼時讀書不解其意,只知死記硬背,所以學得比老牛拉車還要吃力,到如今才發現哥哥的好來,書本上這些疑難雜症竟然都能三兩句迎刃而解,還能幫著她融會貫通。
連著幾日,讀書的效率事半功倍,阿朝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多少有些得意起來。
她若是男子,得當朝輔親自教導,怎麼說也能考取個秀才吧!
白日依舊是算術課,即便傷腦筋,阿朝也在咬牙堅持。
哥哥對她的要求是含清齋考評的前三名,她要完成的就遠遠不止算術先生的作業。
餘下的時間,阿朝用來學習掌管中饋和管理名下的田莊鋪子,通過算帳來鞏固課業。
江叔著人將府里的帳冊和她名下田莊、鋪子的帳本66續續抬進來,書房一時堆得小山似的,光府里的帳冊就有厚厚幾大摞!
江叔耐心帶著她一一過目,阿朝才知道操持中饋遠遠沒有想像中的容易,大到供膳諸事、人員調度,小到一爐一炭、一花一樹,樣樣皆需登記在冊,纖悉無遺。
年後幾日,名下的鋪子6續恢復開張,江叔又領著幾個鋪子管事來見背後的東家娘子。
阿朝也是這才知曉,哥哥口中給她「練練手」是何意。
她名下的鋪面多半做的是姑娘家的生意,綢緞莊、成衣店、糕點鋪、飾鋪樣樣俱全,既能從中了解行情,洞悉姑娘們的喜好,也能對營業的一應流程瞭然於心,來日她的胭脂鋪開起來,也不至於跟沒頭蒼蠅似的盲目樂觀。
幾日下來,人雖然疲累,但也過得充實。
崖香知曉她向來是個不成器的,近來卻見自家姑娘這般刻苦用功,幾乎要懷疑她皮下換了個人。
阿朝也覺得自己與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沒有盼頭啊,練習琴棋書畫從來不是為了提升自己的本事,而是要想著如何取悅將來的恩主,每天如履薄冰地活著,隔幾日便有富商員外上門挑人,生怕哪日就被送去給人沖喜。
可如今不一樣了,有人可愛,有事可做,有夢可期,日子越過越好,又有哥哥這樣的榜樣在側,便是疲累,也有衝勁。
這晚照常到澄音堂讀書,小丫頭困得點頭如啄米,雙眼熬得紅紅的,還在堅持看書。
謝昶能感受到她這幾日的乏累,但也沒說什麼,良久之後,察覺到她肚子餓了,讓廚房備了桃膠枸杞雪梨湯送進來。
熱氣騰騰的湯羹滿滿一盅,阿朝眼睛都亮了。
謝昶喚她坐到自己身邊來吃。
「哥哥,你怎麼知道我餓了?」
小丫頭舀了一勺正要往嘴裡送,聽到身側低聲提醒「小心燙」,這才想起來吹了吹。
白霧氤氳著清艷的眉眼,粉嫩的桃腮鼓鼓囊囊的,她在他面前向來不講究,吸溜的聲音一陣接一陣。
倘若底下人敢在衙署吃出動靜,他早就讓人滾出去了,不過看自家姑娘吃得香甜,謝昶心裡倒有種異樣的滿足。
「這幾日,累不累?」他問。
阿朝喝了口甜湯,點點頭,想想又搖搖頭:「我這才學幾日,哥哥卻是日日不得閒,從前是勤奮讀書,如今是夙夜在公,哥哥才是真的辛苦。」
謝昶不禁抿抿唇,小丫頭倒是會心疼他了。
想起江叔的提醒,謝昶道:「明日上元,街上有燈市,給你休假一日,讓底下人帶你出去走走吧。」
「燈市?」阿朝目光驟然一亮。
她這幾日潛心讀書、學習管帳,忙起來廢寢忘食,竟都忘了明日竟是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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