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原在升平坊的东北隅,因此南门这边人烟稀少,进了坊门,不远处便是一片山茱萸,郁郁葱葱的枝叶间挂满了一串串玲珑剔透的小红果。
沈晏拨转马头,走了过去,折了两枝绿叶红果,其中一枝簪在了洛微的发髻上,另一只则放在洛微的手中,然后把脑袋往前一伸,朝她面前微微一偏,那意思,很明显。
洛微不想他也有这样俏皮的时候,不由得怔了怔,忍着笑给他簪上了。
沈晏抬起头来,见她眉眼弯弯,双目波光潋滟,心里不觉就是一动,眼睛四处一望,空无一人,便在收回脑袋时,极快的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洛微料不到他胆子会有这样大,呆了片刻,满脸涨的通红,一时之间又说不出话来,又不能跳下马去,只得慌慌张张把帷帽戴了上,干脆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晏其实也紧张的很,方才有些冲动了,亲过之后真怕她生气,等了半响,看她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只是羞赧,倒没有生气的意思,便大着胆子开了口,轻轻的道:“我看过了,没有旁人。”
洛微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嗔道:“你还说……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外面,你、你也太混账了……”
沈晏勾起嘴角笑了笑,从背后抱住她,低低的道:“青天白日在外面不行,那……夜半三更在家里,就可以么?”
“不可以!”
洛微简直要待不住了,挣着身子,连名带姓的叫他道,“沈晏,你再说我真要恼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你别乱动。”
沈晏力道放轻了些,胳膊松松拢着她,“说好了不叫我名字的,我害怕。”
“害怕你就规矩些。”
洛微沉默片刻,说道。
“我亲自己娘子,怎能算是不规矩?”
沈晏理直气壮,是愈发的胆子大了。
“你再说!”
洛微又给他一拐肘。
沈晏虽然不觉的疼,但也像模像样的‘唉哟’了一声:“不说,不说,娘子手下留情。”
马蹄嘚嘚,载着二人向乐游原而去,缓缓登上高地,眺望大雁塔巍峨耸立,俯瞰上京城蔚为壮观,遥望曲江池碧波荡漾,近看枫叶林烂漫似火,一路游览,不亦乐乎。
最后在夕阳西下之时,乘兴而归。
◎一出好戏◎
二人回到卫国公府,天刚刚擦黑。
只见府门大开,左右两侧高高悬起一对煌煌的大红灯笼,院内更是灯火通明,不必进门,便可见红毡铺地,彩绸飘飞,真个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洛微笑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走,咱们瞧瞧去。”
“不去。”
沈晏淡淡的道,他可不想败坏了自己一天的好心情。
洛微却摇摇头道:“那可不行,你是非去不可。”
“为什么?”
沈晏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回过头一看,只见薛淼和郑思追在前,另有几名军中的将士在后,纷纷骑马而来。
到了近前,众人下马,个个手中皆拿着系有红绸的锦盒,先向洛微行礼,而后一齐朝着沈晏拱手道:“恭贺将军生辰之喜。”
沈晏愣了愣,转头看向洛微。
洛微狡黠一笑,微微偏过头去靠近了他,低声道:“人家都是来喝你的寿酒的,你还不去么?”
薛淼前日收到洛微的信时,便猜到二人八成是和好了,今日再眼见着两人同游而归,言谈举止又如此亲密,更是确信不疑,心中既喜又略略的有些不服气。
怎么自己当初不过扯坏了一个小风筝就被冷落了三个月之久,沈晏倒好,扯那么大的谎,瞒那么大的事,这才半个月不到,就太平无事了?洛微先前分明还气得那样,眨眼的功夫就这样了,果真是善变。
不过这次变的倒是好,省的他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是好事,喜事,因此也就可劲的乐。
郑思追是早从薛淼口中盘问出了前情的,见此情景便也会心一笑。
洛微被他们笑的不好意思起来,稍稍撤开了些距离,正在这时,又闻得一阵马车辘辘之声,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相府大公子崔彰带着两位妹妹素荣和瑶华来了。
众人相互见过礼,便一齐簇拥着洛微和沈晏进了府。
沈巍和盛玉琦正兴高采烈的为儿子准备庆生事宜,转头看到他们一行人说说笑笑走了进来,先是一愣,而后心里咯噔一跳,便觉着不妙。
果不其然,他夫妻二人还未来得及开口,郑思追早率先上前一步,行过礼,朗声祝贺沈晏生辰之喜,余下众人继而紧随其后,一时之间庆贺之声不绝于耳。
宾客既来道喜,主人家当然得有所表示,不好冷冰冰的,沈巍还能勉强笑着敷衍几句,盛玉琦却是一点笑不出来,即便勉强着敷衍着也是笑不出来,只是嘴角一抽一抽的,那脸色当下便有些难看。
她心里不痛快的很,转过眼去,盯了盯一旁的洛微和沈晏。
沈晏是不屑给她眼神的,洛微则笑盈盈的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盛玉琦面上笑不出,心里可是连连的冷笑着,真看这位长公主不出,不声不响的,专往人脸上踩。
这分明是故意的,若搁平时,碍于洛微长公主的身份,她兴许还能忍耐,可今日事关儿子,她怎能咽的下这口气?然而,待要开口戳破这一层窗户纸,恰在此时,宫中却前后脚来了两拨人。
前者奉懿旨而来,后者奉圣旨而来,乃是太后娘娘和圣上为庆贺沈晏的生辰,赐下贺礼来了,贺礼都是只一份,单是赐给沈晏一人。
太后和圣上究竟是不清楚今日卫国公府有两人过生辰,还是有意如此偏待,那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