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他哄着秦澈去睡回笼觉,又检查了早餐的菜单,这才驱车来到公司。秘书部灯火通明,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就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上来送咖啡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秦靖川觉得眼熟:“你叫什么?”
“我叫方隐成,是今年的应届生。”
那人回答。
秦靖川想起来了,秦澈在秘书部的那段时间就是跟这人厮混在一起,摆摆手让他下去:“交完班早点回家休息。”
早上九点,杰西卡准时上班,刚到公司就带来了一个消息:胡建成死了。
她作为秦靖川的第一批心腹,对当年的事比旁人了解更多,自然知道胡建成在当时起到的关键作用,无不担忧地蹙起眉头:“已经让我们在警队里的关系去查了,据说死了有一个星期,邻居闻到臭味报警才被发现。”
秦靖川面色不算好:“怎么死的。”
“是枪击。”
杰西卡说道,“腹部,胸部,颈部分别中弹,法医说胡建成在中第一枪时就已经死了,开枪的人像是恨极了他,又补了两枪才算完。”
难为她一个女人跟在秦靖川身边这么多年,见到那些血糊糊的场景也能面不改色。警队里的人把现场第一手照片传了过来,秦靖川放大证物袋,盯着那三枚染血的弹壳顿住,又是那种自体旋转式子弹,胡建成中了三枪,整个腹部都被绞烂了,怪不得死状凄惨。
杰西卡显然也认了出来,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这不是……”
“在闹市区作案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
秦靖川把平板往桌上一扔,“让魏鸣去查。”
蓄意肇事算是大案,通关文牒繁复,各种审批流程走下来会耽误不少时间。
因此魏鸣带着线索来到秦靖川办公室时,第一句话就是:“你打算给多少钱?”
直到现在,她才觉出这老家伙真是居心叵测。表面上是联姻,实则找了个好借口跟魏家走动,几乎都要把她当私家侦探使唤了,这笔买卖太不值当,当然得开口要钱。
秦靖川也好说话,爽快签了支票,才道:“找到人了吗?”
“开枪杀胡建成的跟撞你们的是同一个人。”
魏鸣说着拿出一叠照片,上面的男人是个肤色黝黑的亚裔,平头,眼下有疤,眼神颇为凶狠地盯着镜头。
“他叫jan,越南人,常年游走在美国和东南亚国家,”
魏鸣做了个抽烟的动作,“我有个在中国城的朋友说这人在弗洛里达很有名,之前专门往香港运送大麻。”
秦靖川问道:“能查到他的雇主是谁吗?”
魏鸣摇了摇头:“那个幕后主使人非常隐蔽,但我确定他在美国有一定势力,能让jan为他卖命。”
被这种专业雇佣兵盯上不是小事情,她看向秦靖川:“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秦靖川是不相信因果报应这种事的,即使对方把秦正业搬出来装神弄鬼,也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无非是弘泰这块肥肉。既然如此,干脆就从对方最关心的地方下手,秦靖川说道:“立遗嘱。”
“什么?”
魏鸣无法理解,“你疯了?”
且不说秦靖川正当壮年,立遗嘱这种事传出去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对于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来说,遗嘱就意味着新旧更替,弘泰内部各种势力错综纠缠,站队的,观望的,想找准时机大捞一笔的人比比皆是,消息传出去势必会引起更大的震荡。
jan背后的主使人肯定也会坐不住,一旦有了遗嘱,就算他们把秦靖川搞死,也不会拿到任何好处。
同样的,秦靖川相当于把自己当成了活靶子,将会面临多大危险可想而知。
魏鸣向来心直口快,问出那个切中要害的问题:“你既没有一儿半女,又没有什么信得过的兄弟姐妹,就算立了遗嘱,要把财产转移给谁?”
秦靖川阴翳的脸色总算松快了一些,他低头弹了弹笔帽,掩盖住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我妻子怀孕了。”
魏鸣的嘴巴张成了o型,她只知道秦靖川跟他那个小侄儿浓情蜜意,还安排了一众保镖严加看护,什么时候又冒了个妻子出来,几乎都要以为是他受到刺激精神错乱了。
她满脸古怪地开口:“你别跟我说你那个侄子其实是侄女。”
秦靖川不欲解释,只是道:“不管对方是谁,又藏在哪里,立遗嘱这个靶子竖起来,都会打乱他的计划,让他别无选择。”
魏鸣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怕对方硬来,真遭遇什么不测?”
秦靖川看向她,突然露出一星点笑意:“这就要靠魏小姐你了,我会事先铺张一个巨大的排场,需要你帮忙部署人手,只等那人出现来个瓮中捉鳖。”
这个方法实在太疯,魏鸣不太赞成:“你不用这么着急,等我们的人抓到jan,不愁问不出他背后的人是谁。”
秦靖川靠回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平静道:“我不剩多少时间了。”
魏鸣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道:“就算立遗嘱也要有个理由吧,突然有这种大动作董事会肯定会乱,你要怎么安抚他们?”
“婚礼。”
秦靖川说道。
魏鸣悚然一惊,当家人结婚,妻子又怀了孕,立遗嘱确实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秦靖川连这都算计上了,如果他自己是饵,秦家就是那个捉鳖的瓮。
婚礼要提前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秦家,王芹和几个女眷都纷纷表示同意,自从秦靖川遭遇车祸,家里就一片愁云惨淡,老爷子也受到刺激,最近几天精神头很不好,办个喜事冲一冲,说不定能去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