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颂道:“你找到新的老师了?”
虞诗音点头,“我在日本比赛的录像被柯蒂斯的副校长桑德斯看到了,他觉得我还挺好玩的,就让我过去面试。他想现场听一听,如果满意的话,下半年就入学。”
“挺好的,恭喜你。”
余颂强撑着微笑,以免嫉妒无遮无挡写满整张脸。桑德斯先生既是出类拔萃的钢琴家,也是数一数二的教育家。他在古典音乐界人脉也广,门下也出过七八位一流的演奏家。虞诗音只要成了他的学生,日后自是前途无量了。
“听说日本人想让你去他们那里学琴?”
余颂道:“我还在考虑。”
“考虑个什么啊,快点拒绝啊。”
虞诗音冷笑,道:“日本音乐届很排外的,一个外国人根本混不出头,就算混出来,天花板也很低。除非你以后就想混一混,找个大学教书。那随便你。”
“这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钱啊。去欧洲美国要一大笔钱。”
“不是有奖学金嘛。你家里有多余的房子嘛,实在不行,卖掉一套房子。”
余颂尴尬笑笑,一时间也解释不清她们间的差距。虞诗音是飘在云端的人,不知道地上有泥。
庆功宴办在安家的花园洋房,当晚有司机来接,余母与余颂一同前往。临出发前,余颂千万叮嘱,道:“你就光吃东西好了,不要乱说话,别丢我的脸。”
余母颇委屈,道:“知道了,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其实她已经露怯了,晚上八点的聚会,她提前请假不说,还换了一身新衣服,浓妆艳抹起来。因为她用的是劣质粉底,一说话,粉就像墙灰一样落下。
上了车,余颂便不愿与母亲再说话。到了别墅,更是一前一后下车。安思雨已经等在门口,他提前把花园装点一番,山茶花丛亮着彩灯。他罕见穿了正装,一改往日活泼孩气,可谓英气逼人。
他主动挽着余颂往里走,几乎是把他们的关系挑明了,客厅几乎站着他们所有的熟人。众人纷纷扭头,一边向余颂道贺,一边向他们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其中好几位都是安思雨的球友,上次也见过一面了,都坏笑着起哄。
余颂忍不住羞赧起来,脸一红,道:“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啊?”
“就让他们多看看啊,他们很少看见像我们这样般配的情侣。”
安思雨顺势把手一滑,搭着余颂的肩膀,领她到母亲面前,“我妈有礼物要送给你。”
安母也是盛装出席,笑容满面,道:“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你要比赛的话,我们也不让小雨打扰你了。他在没有麻烦你吧。”
余颂道:“当然没有,我比赛时生病了,还多亏他照顾。”
“你在得了这么重要的奖,我也替你开心,我和小雨爸爸挑个礼物给你,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她递给余颂一个黑色盒子,上面绑着山茶花丝带。余颂虽然不懂奢侈品,但也认出商标,知道价格不菲。
她大惊失色,极力推辞,道:“您太客气了。我有今天,也要感谢您。安思雨已经帮了我许多,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收礼物。”
安母笑道:“那可不一样。帮忙归帮忙,小雨说你们都是男女朋友了。我这个当妈的自然要送你好一点的见面礼。”
余颂知道安母以前对自己颇为轻视,如今见她一鸣惊人,又生出笼络之意。她也有些埋怨安思雨,自说自话公开了他们的关系,也没问过她的意见。她执意不收,安母坚持要送,僵持着余母已经上前。安母立刻把盒子递给她。
余母扫一眼,笑道:“她既然不要,送给我也没用。他们两个小孩子谈恋爱,我觉得大人也没必要掺合在里面。以后会怎么发展还难说。
如此直白拿话一赌,安母也无话可说了,她只是凑近安思雨客套,道:“好好照顾小余。”
接着便去招待其他客人了。有点身份的客人都是安母请来的,她还特意让人把钢琴搬到客厅楼下,显然是要余颂在气氛高潮处演奏一曲,完全拿她当个宝物炫耀。
余颂也顺从,安家出过钱,以慧眼识珠的投资人自诩也不为过。安母正与几个朋友聊到热络处,招招手,笑道:“要不要听我们的小老师弹一曲啊?”
几个客人都捧场,其中一个笑道:“当然好了,余小姐可是得了奖的钢琴家,以后她成大名了,听她弹琴还要花钱呢。现在先占占她的便宜。”
余颂含笑上前,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余母却小声嘟囔,道:“他们怎么拿你当马戏团的猴子。”
余颂暗道:“猴子不错了,我本来还是下水道的老鼠呢。”
她开口却道:“妈,说话小声点,别人好心请我们来玩。”
她笑容满面地走到琴边,坐上琴凳,翻开谱子,弹了一首月光奏鸣曲,不功不过。因为安母虽然殷勤,但实在不通乐理,钢琴搬动后没有再调音。但最后一个音节刚落下,围着一圈人都是掌声雷动。也对,他们都是来看个热闹的,也有多少人是真心喜欢。
余颂心知肚明,却依旧是礼节周到,起身鞠躬谢礼,又道:“谢谢大家今天过来为我庆祝。我虽然这次我只得了个第三名,但以后一定会再接再厉的。也谢谢安思雨和他的父母帮我准备了这么盛大的一个聚会。”
安思雨的一个球友起哄,插嘴道:“客气什么啊,以后说不定是一家人了。安思雨帮你做这些事,高兴着呢。应该的。”
有好事者轻轻推了把安母,想让她表态。她也笑笑,算是默认了。安思雨羞得满面通红,却还是大大方方上前,把余颂拉走了,还不忘道:“大家好吃好喝,好好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