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说真的,为什么你总能这么自信,永远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吃什么能补自信,菠萝包吗?”
“没办法,天生的,谁让我这么英俊潇洒,聪明活泼,人见人爱。就像我现在要吻你,你肯定不会拒绝。”
“我当然拒绝啊。”
她踮踮脚,吻了他的面颊,“最近太忙,难得见面,过来一趟只亲个嘴太浪费。你快去洗个澡吧,我等你。”
她坐在床上,轻轻拍了拍旁边。
结束后躺在床上,安思雨还不想起,顺手把玩余颂的头发。最忙碌的时候,她有许多白发,头顶几乎是如披霜雪,现在发根又渐渐黑了。“你的头发好多了,又长黑发了。之前果然是心力憔悴了。”
“受伤好像把我从某种东西中解脱出来了,没有那么害怕了。我一直怕输,怕输了以后一无所有。现在我真的输了,也就这样,很平静。”
不过她再平静也不容许他多摸头发,刚洗干净,怕摸油了。
余颂想送安思雨回去,他却怕黄昏后她人生地不熟遇到危险,只让她送了半程。她再回酒店时,看到大厅有个女人在前台打听,看背影很像是宁晓雪,只是她是站着说话的。为这点熟悉,余颂多看了两眼,等听到那女人开口,才发现真的是宁晓雪。她正问道:“你们酒店有没有一位姓余的客人?余下的余,歌颂的颂。”
前台自然不方便透露客人信息,笑着敷衍她。余颂却是大喜过望,冲过去叫了一声,“晓雪,真的是你吗?”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只准你拿我当朋友,不准我作为朋友来找你?”
宁晓雪转过身来,原来还是拄着拐杖的,但情况也是大好了。她是专程来找余颂的,先是找安思雨问到了酒店地址,没声张连夜启程,就是想给余颂一个惊喜。她不能久站,就先回余颂的房间坐着说话。
余颂见她独自过来,便道:“伯母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她身体还好吗?”
“我妈死了。”
宁晓雪平静,道:“心肌梗死,很突然,她走在路上就发病了,没救回来。前段时间忙,就是忙着处理后事。”
“……那你还好吗?”
“过来也就这样。现在倒也有点理解她了。”
宁晓雪顿一顿,道:“我这次不是一个人来,我就住在对面酒店,我表妹现在一个人留在房间。安思雨应该和你说过,我想把她托付给你学琴。”
“安思雨应该帮我拒绝过了。”
余颂微微叹息,知道她不是单纯来叙旧的。
“他拒绝过,但我想明确听你说。她真的是个很有前途的孩子,不好好培养是浪费了。”
“是不是我拒绝了,我们就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不是,你不要的话,我就去找其他老师,也有个央音的老师愿意收她。但是我对你更放心,我知道你一路走来不是表面风光,内心很痛苦,但就是这样,你才更应该收下她。普通家庭的女孩出路非常少,你什么都不做,她也会痛苦。你去做一些事,能在她身上弥补你的童年。”
“你别用激将法来激我啊。”
余颂无奈苦笑,到底是知根知底的熟人,这么多年不见宁晓雪还是能拿捏住她。
“你还是先见一见她吧。”
宁晓雪拉着她起身,不见是不行了。
宁晓雪的表妹是个很瘦小的女孩,才九岁,倒不太怕生。酒店大厅就有钢琴,余颂当场让她弹了一首巴赫。她沉吟片刻,道:“你手部的条件不错,基本功也好,不过你的台风怎么这么活泼啊?摇头晃脑的,学谁啊?”
“虞诗音啊。”
女孩答得一派理所当然。她又自顾自弹起了小半首拉二,像模像样,显然很应以为傲。
宁晓雪解释道:“可不是我教她,她根本不知道你们那些事。”
“诗音和我是两种类型,你既然喜欢按照她的风格来弹琴,那你估计不太习惯我的教学。”
“我表姐说你很厉害,人也好。我可以按照你的喜欢的风格改。”
这点惴惴不安的语气,余颂很容易联想到自己。当年周修达听她试弹时是怎样的心情?是怜悯,窃喜,无奈,还是平静?
余颂道:“你的重音很怪,节奏我觉得也要改。我的话,会这么弹。”
她用没受伤的手演示了一个小节。
因为酒店的人不多,大厅很安静,她们的琴声当即引来不少人围观。有个中年人似乎是古典乐爱好者,不时点评几句,又笑着对表妹道:“你姐姐弹得比你好很多啊。”
他走近,又多望了一眼,神色立刻大变,道:“你是余颂吗?我很喜欢你的勃拉姆斯。新造型?你怎么把头发染黑了?”
余颂立刻道:“哪个余颂?抱歉,你认错人了吧。”
话虽如此,余颂还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她立刻让表妹回房间,又拉着宁晓雪仓皇逃走。
一路逃到外面,见前后都无人,宁晓雪才好笑道:“怎么就跑了?难不成你也有名人的隐私危机了?”
余颂道:“当然不是,我是害怕我没那么好了。他喜欢的是以前的我,我的手可能再也没法恢复到过去了。”
“那你更要收个学生了,把技巧都传给学生,让他们帮你再创辉煌。”
“我不会把梦想寄托在别人身上。就算以后不能弹琴,我的人生,失败和成功,我都自己承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很普通的一双手,只是比平常人更有力些,她竟然靠它创造过辉煌。“而且实话说,这孩子好,但也没那么好。你懂我的意思吧,二流天才。她要学出名气,不但要很努力,还要靠很多运气,没那么容易的。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