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驱散了连日的闷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潮意。
走出大楼天已经黑了,手机悄无声息,除了秦怀下班前来的餐厅定位,后面再没来过信息。
赵思礼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奇怪群里怎么这么安静。
今天这种日子,即便秦父秦母不催,赵建于也不可能憋得住。十有八九是让秦怀劝住了。
他们两家做了一辈子邻居,逢年过年都凑一块,好得跟一家子似的。后来旧屋拆迁,他和秦怀谈起恋爱,两家父母一合计,干脆搬去郊区,还做邻居,剩下的钱给他们在二环上买了个房。
一是上班方便,二是觉得他俩谈这么多年,老大不小,该定下来了。
这两年只要聚在一块就难免不被念叨,年前就开始催着他们重新装修,最好年底把事办了。
赵思礼工作忙,正临升职的档口,一来顾不上,二来是觉得谈了这么多年,结不结似乎也没太大区别。
一张纸的事。
他和秦怀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恋爱谈的水到渠成,倒不是没想过要结婚,只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
上头给他透了底,不出意外,副总的职位多半要定他了。只等这次项目顺利结束,任命通知就会下达到每个部门。
他和秦怀大学不在一个专业,领域不同,自然没有谁比谁更好这一说。
秦怀在国企上班,是个任人唯亲的地方,升职比中彩票还难,最近听说又空降来了一个主管。那原本应该是秦怀的位置。
他回家从来不提,但赵思礼看得出来,他是有些郁郁不得志的。
循着定位停在一家私房菜馆前,单位聚餐时赵思礼曾来过这里一回。服务员查了记录:“我让人带您过去。”
“不用。”
赵思礼笑得浅淡,乍看和气,却隐约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我自己去就好。”
这种恰到好处的熟稔是他在单位惯用的,工作这么多年,和谁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不冷场尴尬,不过分热络,分寸掌握得刚刚好,往好听了说是懂分寸,往难听了说是淡薄。
接连经过两个包房,拐个弯,1o6的房号映入眼帘。
推门前,赵思礼照例定一下,调整心情,摆出认错的态度。伸出的手刚碰到门框,就被一门之隔处的斥声震得顿了一顿。
“小声点。”
这是他父亲的声音,压着一股暗恼和无奈:“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父克制着怒声:“我养他这么多年,竟然养出个狼心狗肺的!”
赵思礼愣住。
“不是说是意外吗?怎么还……”
“你们别拦着我,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听这架势要不好,赵思礼忙去拉门,忽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响,似是秦怀自己打了自己。
赵思礼手一顿,里面说:“我知道对不起思礼,但我真不是……”
“先生?”
服务员从不远处经过,见他定在走廊,便出声询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门内霎时安静。
赵思礼甫一偏头,门便被赵建于从里头拉开。他脸色不好,挡了大半个门:“自己生日也能迟到?”
地上泼了一滩水,摔碎的酒杯拢起来踢去了桌下。赵思礼佯装不见,解释说:“临时通知开了个会。”
“就你忙。”
赵建于沉声:“一屋子等着给你过生日,你倒好,让长辈等了一个多小时。”
当了半辈子的教导主任,赵建于校里校外都严肃的不遑多让,对赵思礼素来采取打压教育,难听几句好话,赵思礼早习以为常,深知这时最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