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候,梅秀宜若有所觉抬起眸,朝镜头这边呆滞撇来一眼。画面随之变为黑色,大概是于佑恩怕被发现,挪开了手机镜头。
于是,视频变成?了音频。
里面只剩下别尹爆发出来的哭吼,撕心裂肺的,歇斯底里的,像替那个被狗链拴跪的小江禧,吼出的发泄。
“为什么要下跪!”
“为什么自杀!”
“为什么这样伤害我的孩子!”
“还给她……求求你…把我女儿的健康还给她吧……”
江禧关掉手机,听不下去。
江禧在车里坐了很久。久到海上灯塔亮起光晕,仿佛回家路上坚实?可?靠的归航信标。久到她回过神时,透过挡风玻璃远远看到江峭和别尹带着一群佣人司机们出来,所有人都在心急如焚地?喊她回家。
他们喊她。
——大小姐,江禧。
恍惚间,她忽然想起八岁那年,雷电交加的雨夜,梅秀宜打开家中?煤气想带着她自杀,后?来是被对门于佑恩的母亲救下。
她历历在目,当时梅秀宜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醉生梦死的样子笑侃:“我要想真让她死,用得着开煤气吗?只要把她拴在家里,再把门一锁,小丫头就?是死透了都没人知道。”
“现在不一样了,江禧。”
女孩望着窗外的他们,泪水滑落时她会?渐渐弯起唇角,她会?告诉自己?,
“现在不会?死透了都没人知道。”
“现在真的该回家了。”
……
那晚,又是雷电交加的雨夜。
江禧抱着枕头第一次敲开母亲别尹的房门。她站在那里,不必跪下。她自由行走,不戴枷锁。她是完整的她自己?。
女孩看着母亲,眯弯笑眼,说?:“妈妈,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周二雪停了,周时浔很早就?来接江禧。
但他只能捧着花站在门口等,因为“大舅哥”
也正冷着脸守在门口,不承认他的身份,一步都不准他踏进江家的大门。
周时浔反倒没什么所谓,十分冷静平和。他将几天前成?功入手的一副名家藏画送给别尹,那是她的恩师生前所留下的绝笔之作。
江峭冷嘁道:“别以?为你把我妈哄开心了,就?能娶走我妹,她才刚回家几天,不到30岁别想结婚!”
“周时浔!”
忽然楼上传来女孩一道欣喜声音。
江禧见到男人来了,都懒得下楼走正门,一条腿迈出窗户,想要直接从二楼跳下来。
“不许跳!”
楼下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哦。”
江禧被迫又默默收回那条腿,关上窗,没多会?儿就?从大门内哒哒哒地?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