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命也不可能收不住剑气,方才那一出与其说是控制不住,倒更像是故意试探。
许是因为苏剑翘身为凡人天分奇高,又在终选试炼上脱颖而出,让神君起了疑心——他虽替徒弟感到委屈,却也不能谴责尊长——神君肩负守护宗门之责,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但这些事他不便告诉徒弟,只得道:“神君的剑法早已收放自如,今日许是累了。”
冷嫣露出困惑之色:“容易累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姬少殷道:“神君以前受过伤,至今尚未痊愈。”
冷嫣道:“可是看神君的样子身上不像有伤。”
姬少殷道:“对修士来说外伤是小事,严重的伤一般都是伤及经脉或神魂。”
冷嫣道:“原来如此,那神君伤的是经脉还是神魂?”
姬少殷目光有一瞬的飘忽,随即正色道:“神君身份非同一般,这些事身为晚辈不可多过问。”
姬少殷是正人君子,不擅长掩饰,也不擅长撒谎,看他目光躲闪,再联系今日谢爻的反应,冷嫣便猜到他的伤多半对神智有影响——她记忆中的谢爻从来冷静自持,但方才过招时,有一瞬谢爻真的起了杀机,不是试探,至少那个瞬间他是动了杀心。
冷嫣道:“对不住,弟子不知道这些事不该问。”
姬少殷的目光重又变得柔和:“不知者不罪,是我没告诉你。你初来乍到,自有很多事不懂,我会慢慢教你。”
冷嫣道:“
多谢师尊。”
姬少殷瞥了眼她手中的断春剑,蹙了蹙眉道:“剑翘,方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冷嫣一早料到自己瞒不过姬少殷,她与谢爻是第一次过招,但姬少殷却是日日盯着她功课的,自然知道她从来不会弃剑。
她毫不犹豫地承认:“叫师尊看出来了,弟子是故意丢开剑的。”
姬少殷道:“为什么?”
冷嫣道:“神君的剑气太强,我怕折了剑,便是不折断,留个豁口也心疼。”
姬少殷不禁哑然失笑,随即敛容道:“那种情况下有剑在手还能抵挡一二,弃了剑,伤到的也许就是你的血肉之躯。为师早同你说过,这剑不过是凡品,便是真的宝剑也不过是死物,怎么能跟活人比?”
他顿了顿道:“折断了大不了我再替你寻一把更好的。”
冷嫣轻轻摩梭了下乌皮剑鞘:“断春就是最好的。”
姬少殷知道这少女性子执拗,大约因为出身贫苦,又格外惜物,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忽有“笃笃”
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有人道:“苏仙子在么?”
冷嫣听出那是青溪的声音,走过去打开门,果然见青溪站在外头,一脸为难:“你怎么来了?”
青溪道:“听说苏仙子在剑法课上出了点意外,在下来看看你。”
冷嫣道:“我没事,你们的消息倒灵通。”
青溪搔了搔后脑勺:“不是我们消息灵通,是听天枢道君说的……不瞒苏姑
娘,其实是天枢道君让在下来的……”
冷嫣这才想起方才她小心应付谢爻,生怕若木突然给她传音分神,便设了个屏障拦住了他的传音,直到现在才想起这事。
青溪道:“道君让在下看看苏仙子是否安然无恙,若是无恙便请冷姑娘去重黎殿用晚膳……”
其实原话是“看看她是死是活,还能不能吃饭”
。
冷嫣有些心虚,便要答应,便听身后姬少殷道:“劳驾这位小道长同道君说一声,剑翘要静养,今日便不去重黎殿叨扰了。”
冷嫣道:“师尊,弟子真的不打紧。”
姬少殷想到那位远房堂叔的性子,想必徒弟去了还要受差遣被折腾,断然道:“别来回走动了,你就在这里歇息,我吩咐膳房送过来。”
人家师父都说了不让去,青溪也不好再坚持,只得怏怏地告辞。
待青溪走后,姬少殷掩上门,向冷嫣正色道:“剑翘,你若是不愿去重黎殿,不必勉强自己,只推说师父不让你去便是。”
料想姬若耶再无理取闹,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