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看见了。
宋阮静静地坐在床上,与从前的灵动活泼相去甚远,神色木然,眼角挂着泪痕,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死气。
江知也皱起眉,转头看向薛峰:“我让你护送他去湖州,你就是这么护送的?出什么事了?”
薛峰也有点烦躁,道:“我不知道你那边出了变故,陈氏派人来追捕宋阮的时候,我出门买干粮去了。半途发现城中氛围不对劲,折返回去时已经晚了。”
“是陈氏的人杀了他师父?”
“对。而且他们当着宋阮的面……”
薛峰瞥了眼宋阮,拉着江知也稍微走远了些,压低嗓子道,“当着宋阮的面折磨他师父。我虽回去得快,可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最后还是咽气了。”
江知也眉头紧锁。
“那天以后这小子就一直这样了,不说话,也没反应,只一个劲地哭。我没办法,只能带着他来北派找你,费了好大劲才从花家那里打听到你在别院。”
江知也上前拍了拍宋阮的脸颊,又观察了一下他的瞳孔,问道:“有银针吗?”
“那小子的药箱我没扔,一起带来了,里面应该有。”
江知也翻出银针,在烛焰上燎过,几下扒了宋阮的衣服,对准刺激痛觉的穴位一针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宋阮麻木的眼神终于出现了变化,恐惧和仇恨随着眼泪一起涌了出来。他抱住脑袋,翻滚着惨叫起来。
江知也迅速收起银针,退开半步,蹲下来道:“宋阮,宋阮!听得到我说话吗?”
宋阮依然在惨叫哭嚎。
江知也抓住他的衣服,猛地把人从地上拽起来,狠狠一耳光扇过去,神色冷静得近乎冷酷,重复道:“听得见我说话吗?”
薛峰自觉去门口守着了。
这么大动静,肯定会把客栈里其他人引来的。
宋阮被这一巴掌扇得有点懵,哆哆嗦嗦地张开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师父,放过他……求你们……啊啊啊啊啊——!”
眼见他又要开始崩溃尖叫,江知也咬咬牙,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宋阮!清醒一点!你要是疯了,谁给你师父报仇!?”
宋阮骤然一滞。
他呆住了,傻乎乎地坐在地上抽泣,似乎终于从惊恐癫狂的状态里脱离了出来,却又陷入了空茫。
江知也起身,拎来那坛药酒,劈头盖脸地给他浇了下去。
“……!”
宋阮一个激灵,双眸骤然清明,惊慌失措地左右看了看,小狗似的猛地扑进江知也怀里,撕心裂肺嚎啕大哭起来,“三公子,三公子……呜呜呜呜呜……三公子……”
江知也松了口气,虚脱地跌坐在地,抱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宋阮,鼻子隐隐发酸。
“对不起,宋阮,对不起。”
宋阮缩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哭到最后晕厥过去,还在不停地抽噎。
江知也温柔地替他擦干净眼泪,脱掉那件被酒打湿的衣服,给他披上自己的外衣,唤道:“薛峰。”
“哎。”
薛峰打发走了探头探脑的店小二,回来一看,“睡着了?啧,估计这小子一会儿醒来后还得哭。你打算怎么办?”
“先带回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