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嘉良总嚷嚷程枭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总有天上掉大饼到他头上。
要是自己在没有心上人的情况下能有机会能娶公主,一准迫不及待,哪里会像程枭一样在这里说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对。
和他们两个待久了,迟解愠也被仲嘉良带得话多了些,他把程枭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兄弟看待,所以都是有话直说的。
“我又不是青春永驻的仙人,只看样貌能有几时好?只有目标一致,共同进退的关系才能长远。”
程枭脱口而出。
心中有一团模糊的影子时隐时现,也许是因为春暖花开了吧,有醉生梦死的痴糜催动一些不该存在的情绪,程枭深吸一口气。
那不是他有资格沾惹的人。“公主,你别动,当心簪子戳着,可疼呢。”
梧枝对着铜镜给易鸣鸢的发髻上妆点,珍珠钗与翠枝短簪交相辉映,交错在她如云的黑发间生韵添辉。
“好,尽数交给你了,我的梳头散人。”
易鸣鸢坐直上半身,方便梧枝操作,对着镜子检查起自己的妆面是否服帖。
梧枝从一旁准备的花切中取出一朵嫩黄娇艳的,填补进后脑勺留出的位置中,“上次赴宴,公主可没有那么听话让奴婢在头上插花呢。”
“怎么,三皇姐来多了,你竟也学得她那样的牙尖嘴利了?”
易鸣鸢反问,没有解释为什么与上次的行径差出许多。
半晌过后,她欲盖弥彰地小声说了一句:“我只是不想丢了皇家的颜面罢了,那大家都是盛装,难道要本公主灰头土脸的去吗?”
梧枝正了正花朵的朝向,勾了勾唇不说话。
公主年纪太小了,看上去连萌发的少女怀思都不懂是什么,这次琼林宴[1]是专门为新科进士而设,陛下带着已成年的皇子公主们一同列席,探花郎也会在,且还是靠前的位置。
到了宴席上,菜色|诱人,看着就知道入口会是多么的鲜香味美,但众人都不能动筷子,原因只在于上头那几位还没来。
座次都是按科举成绩排的,仲嘉良是二甲第八名,离程枭有一些距离,他眼神在上面用幕帘遮着的几个座席上扫过,对程枭示意:听说三年前的琼林宴就陛下出场了一会,现在上面怎么有四个位置?
程枭对他不看场合的没正形早有体会,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安分点,再如实摇了摇头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
结果就看到仲嘉良转头朝迟解愠做鬼脸去了。
没等他眉头锁起来,一旁的卞玉泽举着酒杯叫他:“我比探花郎虚长两岁,就称一声程弟可以吗?”
两排座位,榜眼谷祺瑞坐在右首,程枭在左边卞玉泽的下方,两人挨得很近。
程枭看着卞玉泽眉目含情,言笑宴宴的样子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狸猫给盯上了,拿起桌上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斟酌着回答:“自然可以,状元郎不必如此客气。”
“听闻这次几位公主也会来,建德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花容月貌,不知这次可有机会一睹芳颜啊。”
卞玉泽听他生疏的一声状元郎也脸色不变。
他盯着程枭不放,这次能顺利荣登状元之位还有几分唏嘘,他并不是天资聪颖的人,得了朝中一位权重者的指点和自己通宵达旦的学习才走到今天,对着程枭这样似乎天生适合上朝堂的人怀着几分审视。
昨天晚上他的老师,也就是殿试前告诉他陛下这两年重视边防,加强屯兵训练,让他专攻这个方向策论的那位把他叫过去,说自己迎娶公主的机会被程枭给抢走了。
于是卞玉泽的审视中,又带上了几丝敌意。
“不敢奢望。”
程枭不擅饮酒,冷冽的美酒琼浆入口,辛辣苦涩滋味让人难以接受,浅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卞玉泽感觉跟眼前的人攀谈真是困难无比,程枭嘴严得像三棒子打下去都不喊一句疼的人,他心里指不定是在得意,还说什么不敢奢望。
他不知道其实程枭根本没有得到什么隐蔽的消息或者私下被陛下召见,唯一知晓的细枝末节还是经由宫中传出来的乌龙,现在只觉得程枭这人深不可测。
谁知他们这里觥筹交错的,引起了他人的关注,能走到这一步的进士们也都不是死读书的榆木脑袋,有状元郎开了这个头,也都挂上笑容扬声互道恭喜,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现在正是结交的好时候。
“程弟日后奔了好前程,为兄只盼你不要一味沉溺在公主的温柔乡中,还是要早些做出政绩来。”
趁着声音嘈杂,卞玉泽话里带着弦外之音。
“公主?卞兄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说公主看不看得上程某,哪怕上面真有这个意思,程某也不愿其入我家门受苦。”
程枭眼中流露出疑惑的鸢晰,看上去好似先前当真不知情,而且不是个贪图捷径的人。
卞玉泽这下料定程枭不像自己一样背后站着谁了,他原本猜想程枭也是有了党派,在这里套他的话,要是他提前知晓陛下有意将公主许配,那就一定是有人提前相告。
可惜他在那里算了半天,没想过朝中大臣嘴巴虽然严,不会随便说出去,拿公主的名声开玩笑,但总是隔墙有耳的皇宫大内可就不一定了。
那可是无数根舌头,无数张嘴巴,就这样传啊传,到了迟解愠那里的时候,就成了个啼笑皆非的谬误。
“他们在聊什么?梧枝,你找个脸生的小太监,去把探花郎后头伺候茶水的宫人给我找来。”
易鸣鸢离筵席几步远的时候就看到程枭与卞玉泽凑在一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