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说不了话,另一个人不愿开口,还要像是熟悉的朋友一样并肩走在一起,于钟听而言,实在是一种折磨。
她还不能自己戴耳机听英语。
万一没听到相燃的话,就显得有些没礼貌。
为此,钟听前思后想半天,终于摸出了手机。
她打字问:【上次那些人,后来还有来找你们麻烦吗?】
相燃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轻轻一瞥,脚步未停,冷淡地答道:“没有。”
顿了顿,他又反问:“你呢?”
钟听轻笑,摇摇头。
相燃“哦”
了一声,再次陷入沉默。
他180的个子,稍稍偏头,目光就恰好落到钟听头上。
视线若是再往下一点,也基本能看清她的手机屏幕,看到她按着九键拼音删删改改,看到她的欲言又止。
两人之间的距离,卡在刚刚好的“刚好”
上,再近一点点就是越界。
因而,便难以再靠近半分。
倏忽间,相燃想到前天晚上发生的事。
天井房不隔音,他一贯又睡得晚,听到外头的巷子里传来跑动的声音,怕又有人深夜前来寻衅,就独自摸黑到厨房去,打开了那扇对着弄堂的小窗。
没想到,小跑过去的脚步声,居然来自钟听。
相燃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不自觉皱了皱眉。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儿?
当时,相燃本想跟上去看看,但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便没有动。
人家明明都早就明确表达过,不要他管她的事。
他给她带来了困扰。
这是钟听的原话。
除了外婆,在这个世界上,相燃没有对任何人生出过善意。
因为有一对把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的父母,他好像天生不具备共情能力,永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用冷漠的态度对待着所有一切。
第一次想要照顾别人,却被人用这种方式拒绝。
对方甚至是曾经义无反顾对他伸出过援手的女孩。
想来实在太伤自尊。
他心气不顺,想要狠狠关上厨房那扇破窗户。
只是,尚未抬起手,又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做罢。
站在原地停顿许久,相燃回房间拿了本书,打着光线微弱的手电筒,确定不会吵醒外婆后,兀自坐到了厨房里。
深更半夜,四下无人。
天地之间皆是寂静无声,仿佛几乎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一本书翻完一大半,总算,相燃看到了姗姗而来的钟听。
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后面还跟着那个叫沈珈述的男生。
此刻,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比之前钟听坐在沈珈述后座上时,要稍远一些。
但比他近很多。
近得,仿佛看不到那道不存在的界线。
……
钟听向来敏锐,很快就注意到身边的相燃在走神,步子似乎都变得有些机械起来。
不经意间,她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