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坦塞是老鹰,他…他能飞出来的……”
沈可在沉默中憋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已经像是断线的珠子顺着脸颊一刻不停地淌下来。约翰抱着这个姑娘,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话该从何说起。也许对于这个女孩儿来说,这场绀碧的驻地生涯就是个噩梦,不仅让她遭遇这么多恐怖的事情,而且还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离开这个世界。
电视台很快就知道了沈可的事情,这一次,他们决定让沈可尽快回地球。沈可同意了他们的安排,这个地方残酷又绝望,每一分钟都像是煎熬。但在离开前,她再三拜托约翰,让她再回去看一看坦塞葬身的火海。
当汽车载着她跨越崎岖山路来到那片连土地都被烧得焦黑的地方时,沈可终于走下车,将一束百合放在了最靠近他们分别的地方。
“我们应该好好告别的,坦塞……”
她看着那洁白的花在黑焦土地上被风卷得摇曳飘动,终于还是忍住了流泪的冲动。
起身,她告别了约翰,告别了这个乱事,也告别了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
然而现在呢,她坐在床上,浸润鼻尖的除了硫磺的气味外,还有极为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几乎让昏厥的场景里,自己万般想要重见的那个男人,却以这样一种姿态站在自己面前,她真的无法接受。对她来说,一切都太过突然,也太过突兀:
“我不相信……”
半天,沈可才从齿间挤出这样四个字,“你不可能是坦塞!”
“我是。”
他将武器丢在了脚边,看向沈可的眼睛让女人缩了下身子:
“坦塞…已经死了。”
很久之前,她一直都不想承认这个结果,但现在,她宁愿坦塞死于那场火灾,也不要以这种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
面前的男人愣了愣,半天才开口,“你…真的希望他死了?”
沈可说不出话,她当然不希望他死,但也不希望他以这样的方式活着:
“你不能证明你是他,坦塞不是这个样子,他也没有那么残忍。”
t挥了挥手,只见一瞬的功夫,他就立刻从这幅模样,变成了沈可最思念的模样:相同的卷发,相同的眉眼,相同上扬的嘴角。
就是坦塞的样子。
沈可咬住嘴唇,她的心像是被钝器砸了一下。很快,这个男人便开口:
“可可,罗德人是可以进行改造的。为了逃避罗德的追杀,我找人把芯片取走,然后稍稍做了一些改造。但那时的我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被他们诬陷杀母的我,本打算就这样在绀碧流浪至死,可却在那场爆炸里认识了你。也许是觉得自己欠你一命,也可能是觉得跟着你们自己好歹也能找点事做,我才决定留下来帮你。但越和你接触,越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赴汤蹈火……”
“你已经替我赴汤蹈火了。”
沈可打断了他,“我们两清了。”
埃戈勒走了过来,他在沈可身边的床沿坐下,他知道这个女人到现在为止都无法面对这个现实,所以他伸手拂过她的脸颊。他温暖的手掌已经没有血迹,指尖触上自己皮肤的感觉,让她轻轻颤了下:
“可我无法让你陷入任何危险,”
他低声说,“现在我才明白,和你分开不能让你逃离危险,我必须要把你留在身边。”
?
☆、
?沈可紧紧抿住嘴唇,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在这个政权变革的血-腥夜晚,她所期盼的这个人却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心里却像是隔着一堵墙,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再相信他。所以面对他抚摸的手指,沈可还是向一边让了让,她用一种生疏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男人:
“我以为你是温柔的坦塞,可你却变成了霸道的陆子渊;我以为这就是你的全部了,你却一瞬间又变成了残忍的t。现在,你又跟我说,你是全宇宙都在寻找的罗德王子埃戈勒。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
“我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玩具,一会儿被你拯救,一会儿又被你抛开;高兴的时候,你会和我开玩笑,不高兴的时候,你甚至把我压在你身下。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平静度过人生,当初就该跟我好好告别,从此不见,永生相忘。”
她说着说着,眼神从他脸颊渐渐滑至手中捏皱了的被角。“……你把所有东西都握在自己手里,却从不愿意问问别人的想法。”
“你……”
“你怎么有信心,我能接受这样的你?我为什么要陪着你一起……”
她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即便自己万般埋怨他,却又不得不面对真心。如果说,当初自己真的很喜欢坦塞,那么这一次,她又何尝没有被陆子渊所吸引。
所以她的眼泪有些止不住,顺着脸颊滴下来的时候,立刻就打湿了她捏住被角的双手:
“你真是…太任性了……”
她想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膝,却被被这个男人揽进了他宽阔的胸膛里。隔着衣服的热度让她温暖,让她松弛了一点,也让她的眼泪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可可……”
他仿佛梦里的呓语,喊出她的名字时,却换来了女孩儿重重的一拳。
再无语言,她就伏在他胸口哭到睡着。而他则将蜷缩着的她裹紧了被子。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太过唐突,但对他而言,左右选择以及面对所爱之人不得不隐藏身份,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所以他在沈可额前印上了一个吻,就像是对她最温柔的解释。
※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天空的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