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
而这层安静最终还是被他打破,他的瞳孔被今晚湿润的空气浸透,明亮得就像是天上被遮蔽的星星,“你真的打算陪堂兄走进战争?”
沈可朝他笑笑,脸上的超然在埃斯特拉看来却有些心疼:
“是啊,我刚刚在会议室已经说过了。”
“可你的性命也许会搭进去,雷切和堂兄,谁输谁赢真的说不定。”
他继续说道。
“埃斯特拉,我在绀碧做过战地,在这里差一点死两次。对于很多人,我真的应该珍惜生命,但是我也曾对他们说,我骨子里就不甘平静。我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哪天重新还给老天你们也别不能接受。我宁愿和爱的人共赴生死,也讨厌溺死在永远都没有波澜的世界。”
她笑笑,“你明白么?”
埃斯特拉耸耸肩:
“你和从前一样率真,也许当年你没有坐着飞船来罗德找我,只是因为当初的你还不够喜欢我……”
他忽然略带感伤说道,反倒让沈可莫名无言。她倒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自己不曾再去寻找埃斯特拉,甚至在知道他的位置时,也拒绝主动招惹。或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在心里,她还没有那么爱他。
“不过……”
埃斯特拉的眼神忽然凛冽起来,沈可看着他尚未明白过来,他竟突然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伸手死死摁住她的口鼻。沈可想要挣扎,可脑海里忽然一阵混乱。迷蒙中,她朝身后的保镖挥动双手想要求救,却才看到他们也被埃斯特拉的人背后袭击,已经滑倒在地没有意识。沈可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在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耳边只有埃斯特拉飘渺的声音:
“即便你这么爱他,我还是没法看着你死在这里……”
※
沈可知道,自己被埃斯特拉下了套。
然而醒来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正孤身一人被锁在一个房间。窗帘紧闭,待她下床软着腿挪过去伸手拉开,才发现外面是茫茫星空,而自己正在飞船上,徐徐飞向远处的一颗星球——罗德。
他劫持了自己。
沈可的脑子“轰”
地响了起来,几乎是花尽全力想要旋开房间门的把手,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服务机器人在她身边划过,用急促地声音想阻止她:
“不要这样粗鲁!不要这样粗鲁!不要这样粗鲁!……”
沈可皱了下眉,终于还是忍不了这仿佛要折磨死她的劝告:
“把我绑架到飞船上来,你们就不粗鲁?”
就在这句气话脱口的时候,那扇原本牢牢锁住的房门登时被打开。埃斯特拉站在门前,他没有表情,身上则穿着罗德传统的长袍,正式无比。沈可看着他立刻就火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与其让你送死……”
“凭什么,”
她立刻打断他,“你凭什么干涉我的选择?”
“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这么轻率地要失去生命。”
“呵!”
她冷笑一声,便朝一边的桌子跑了过去。她要干什么,埃斯特拉一清二楚,然而他一动不动,很快,机器人就张开金属羽翼,飞过去撞开了女人。她没有得逞,眼下,她完全受制于埃斯特拉,而房间里的这个机器人则全程看守着她。
“好好活着,可可。”
埃斯特拉不再说话,退出房间后,门又一次被锁死,沈可绝望地坐在床沿边,身后是浩渺的宇宙,今晚的星星是那么孤独,就像与爱人分离的她,在寂寞中漂泊无依。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她独自一人蜷缩在床上。她无法联络埃戈勒,没有前来营救她的飞船,她独自忍受着愈来愈远的距离,直到火花又一次从窗户边飞过,就像和埃斯特拉重逢的那次随行访问。那如烟花一般的星火坠入罗德广袤的海洋,晨暮渐渐晕染这颗星球,沈可望着这一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被带下飞船的方式还算文明。她当然知道挣扎也是徒劳,所以在埃斯特拉尚未拉下面子绑住她手脚之前,她暂时还想用体面的方式走入罗德。
舱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清爽的风便涌入她的鼻腔。那是不同于绀碧的硫磺味,罗德的空气里更多的是花香,天空也不似绀碧那般浑浊,当晨光染透云缕,她的发丝却只能带着遥远的思念在罗德的土地上与海风纠缠。然而当她跟着埃斯特拉绕过飞船,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停靠飞船的军用港湾。而现在,满目里都是整装待发的战用飞船。
沈可皱了皱眉,她预感到了什么不妙,很快这预感便成真,雷切从最大的一架飞船走下,然后微笑着径直朝他们走来。
埃斯特拉面无表情,他的手下带着沈可跟上他的脚步,也朝远处的雷切走过去。风是那么大,沈可望着与自己愈来愈近的雷切,心中忽然凉了一截。她对埃斯特拉陡然没了底气,他飘扬而起的长袍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在绀碧心疼自己兄长的态度到底是真是假。
——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女人觉得自己有些脚软,直到他们和雷切在空地的中央停下脚步。雷切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的跋扈姿态,脸上不善的笑容很快就从埃斯特拉延伸到沈可。女人瞪了他一眼,而他则顺势冷笑了一声,将目光重新对向埃斯特拉:
“带回来了?”
“嗯。”
埃斯特拉冷冷回答,“稍微花了点力气。”
沈可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
“埃斯特拉,难倒你……你太卑鄙了!”
她错看了这个人,而他竟然这样无耻地欺骗了自己,背叛了兄长。
可他只是默默转过身看向她,眼里没有太多感情,完全不像那个诗意而感情充沛的演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