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有心了,快进来。秋月,上茶!”
厨房那头远远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诶!”
少安与望喜到后,人便齐了,厨房也忙得差不多了,耿秋堂领着张顺德去库房搬了两方桌子到厅中摆好,随后又搬了凳子来一一摆下。这时候,耿秋月端了两杯茶水上来,少安两人一边谢着一边接了。秋月只是冲刘望喜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并不看另一人。
少安撇撇嘴,没在意。
秋月出去后,厅中一时又陷入喧闹,几名汉子均是在欣羡感叹耿家的闺女标致又贤惠,直说自家的闺女没得这般懂事乖巧云云。
少安在一旁听着,心下暗翻白眼,觉着这些人真是客套得不走心。这村中谁人不知耿秋月整个就一泼辣货,十个人有十一个不敢招惹她,何来的懂事乖巧?再说长相,从前的不提了,她也就今时今日能称得上一句标致。至于贤惠,呵呵,连条鱼都不会认,其他方面恐也是虚得紧,这样的女人你们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夸得天花乱坠,服气!
哼,那女人端了杯茶水就贤惠了,老子要是女的,不晓得你们得如何跪服敬佩……
呸!老子本来就是女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菜香越发的浓郁。菜越是香,他们越是饿。已有人忍不住拉长了脖子往门口张望,更有甚者直接奏响了肚皮,惹得厅中人哄堂大笑。
正笑话着,门口终于进来人了,耿秋月与耿秋芳,一人端了碗筷酒杯,一人抱了两个酒坛子,身后的秋芳她娘秋月她婶,上了两碟下酒小菜。
“开席了,马上上菜,大伙儿都坐吧!”
终于要上菜了,耿老大招呼着众人入席,不大好意思的解释:“因为是临时决定摆两桌,家中菜食有限,大伙儿可莫要嫌弃,好吃好喝才好!”
一干汉子应着,满心欢喜的入了座。他们哪里会嫌弃,以耿家的条件,即便是临时的席宴,也断不会拿粗鄙粮食凑合的,他们今日只管敞开肚皮了。
少安与望喜也已饿了,找了位子,自己积极地拖了椅子过去,与张顺德耿秋堂耿秋汉坐在一处。
若说少安他们来时还早,此时已然到了饭点,耿家虽有心款待答谢今日的客人,最着紧的还数那卧房养身子的耿秋梅。秋月抽出空来给自家大姐盛了饭菜送入房去,细心照料着。
“姐,吃饭了,娘专门给你熬的老母鸡汤,你要多喝点。”
耿秋梅歇了一下午,脸色好了些,却仍是苍白,正靠着床头愣神,秋月端了饭菜进来她才回神,
“放下吧,待会儿我自己吃,你姐夫呢?”
“在外头吃着了,一群大男人吵吵嚷嚷的,爹也真是,明知道你要静养!”
秋梅摇摇头,笑说自己妹妹:“你呀,他们帮了你姐姐家的忙,爹把他们叫来吃顿饭答谢不是应该的?”
说着看了眼房中摆满的那些箱柜物什,满意得很。
秋月也只是发个牢骚,并无旁的意思,自家大姐善解人意,她哪能跟她犟:“应该的应该的,你快喝汤,吃完饭还得喝药的,我就不看着你了昂还要出去伺候那群人。”
“恩,去吧。”
……
菜一道一道端了上来,炖鹅肉,清蒸草鱼,茄子炒肉,红烧芋头,鸡蛋包,水煮青菜,拍黄瓜,炒地豆,其中几样在城里人家常见的菜式,到了凤凰村,成为众村民闻所未闻的初尝,一众大汉杯中斟满了酒,先是干了一杯,而后纷纷提筷品尝一道道难得一见的菜肴,均是被耿大娘的手艺折服。
“好吃!从没吃过这样的!”
“不错!芋头鸡蛋还能这样做,老厉害了!”
“鹅肉真香,嫂子手艺太好啦!”
“对对,这酒也是好酒,多少年没喝到这么醇的了!”
一群大汉陶醉在美食美酒中,一个个赞不绝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口、交谈,别提多畅快。袁少安独独一个女的坐在他们之间,举止行态稍显拘谨,并不如其他人般豪放,就显得颇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菜实在是好吃,少安决定默默收回自己先前那肤浅的比较,埋头吃菜,少有跟人碰杯的。
厅中酒菜上齐,男人们开怀吃喝,那忙活了一下午的耿家两妯娌与两堂姐妹终于歇下来,回到厨房也开始吃饭。
“嗯,大嫂的手艺又长进了,抽空我要来跟你多学几招。”
秋芳她娘作为多年的煮妇,对耿大娘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的。
那被夸之人满满的笑容,远远闻得大厅里一道道粗桑子嚎着“好吃好吃”
,心里头别提多得意,瞅了瞅一旁在喝汤的女儿,才回道,
“今儿太仓促,都没得工夫准备食材,只能杀鸡杀鹅的,改日有了好材料再教你些新菜式,秋月这傻丫头带了菜谱回来就扔给我,自己都没学几样,懒!”
秋月不干了,她这一天到晚累得半死,还要被说懒,
“娘!您学了也是一样,咱们全家都爱吃您做的菜,月儿就不必了,秋堂老是嫌这嫌那的我都懒得煮!”
“这孩子,你是女人,总要出嫁的,学做菜是将来做给婆家做给当家的吃,又不是做给你弟弟吃的,咯咯咯!”
“二婶!哼!”
秋月扁了嘴,扭扭身子,瞥了瞥一旁的耿秋芳,把话头引过去,
“还早呢!我看呀,秋芳准是要比我先嫁的,二婶您可着紧教她些相夫教子的道理吧!”
默默吃菜不搭茬,存在感降至最低也能被殃及的耿秋芳:“……”
这头几个女人边吃边聊,那头一群男人也是一样,菜吃到一半,终于来了饮酒兴致,提筷的速度慢下来,斟酒碰杯的频率提上来,边喝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