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母攥紧了丈夫的袖子点点头,忍不住红了眼眶。
被留下许星桥一个人对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和宴舟手上相似的残缺古画发呆。
他实在太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杀了宴舟了。
那是横在他喉间的一根刺,不知道原因,他永远没法正常对待宴舟。
他拿出指甲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带着血抚上了画卷。
金光四溢,墨汁带着残卷的画面转变,把许星桥带回了千年之前。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泪水顺着许星桥的脸忍不住地落下。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杀了宴舟了。
十两你让我当什么纨绔
“长玉!今天兰河那边有天灯会,我们去看吧!”
千年之前的邑都腹地,开国大将军许将军的府邸坐落在这里。宅子又大又气派,据说还是当年陛下亲自命人施工设计,紧挨着皇城,彰显着上位者独一无二的信任和荣宠。
只可惜,拥有这份荣耀权倾朝野的大将军现在还不是许星桥,而是许星桥他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打死他的爹。
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方子行拿着一盏纸灯,熟练的从后墙翻进来,对还在关禁闭于是只能在院子里打枪的某位小将军喊道:
“小许将军不不不许将军!就跟我去天灯会玩玩吧!你都被关了一个月禁闭了,你不无聊吗?今天灯会可热闹了,听说陛下为了迎接周国的使者,命司造局制了一盏特大的天灯,还有五彩的烟火要一齐放呢!咱们一起去看看呗。”
“不去。”
小将军憋着一口气,反手一转,足斤沉的长缨枪刺出去,带着少年人的一种不服输和执拗的气势。他穿着一副军士的装扮,甚至披着战场上才会用上的银甲,在自己院子里也毫不松懈,一练起枪来就是一整天,显然是在和谁怄气。
“唉,你跟你爹还没和好呢?不就是先斩后奏领了陛下的旨意去边疆击敌了嘛,你可是大胜而归啊,年纪轻轻就打了胜仗被封了少将,这要是放在我家,我爹能高兴地放炮仗。许伯父竟然还气的罚你禁闭,我知道的时候我惊的都从床上滚了下来。”
方子行边摆弄他那盏纸灯,边没个正型的想倚在小将军身上。“不过也是”
小将军拿着枪往旁边错步一站,让方子行一个踉跄倚到地上去。方子行也不恼,显然是对自己这发小的脾性了如指掌,干脆躺在地下,拿着他的纸灯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不过也是,你大哥已经在朝里领了军职了,年纪轻轻军阶都快赶上你爹了,显然以后是要继承他衣钵的。如今你再去战场上掺上一脚,一战就被圣上封了少将先锋,你爹担心也是应该的。”
“哼,他一把年纪了都还能上战场打仗,大哥从小就被他带去边疆战场培养,唯独不让我去。宁愿让我在邑都这锦绣窝里养成一把软骨头,让所有人都骂一句将军府养了个废物小儿子,也不肯让我征战沙场,发挥男儿血性。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从陛下那里领了任务大胜而归,他竟然还要把我关起来替我上书让陛下撤了我的军职,再不上战场。幸好陛下没答应”
小将军说着,忿忿的把手里的长枪扔去一旁,环着手气恼地踹了一脚阶石,才一脸不平地盘腿席地而坐。
“明明从小我样样都不比大哥差,大哥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却只能在这邑都里当个纨绔。凭什么?连圣上都知道我志不在此,特地给我留了机会让我好好发挥自己的能力。我以为只要我建功立业了就会有所不同,可在老头子心里,我还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话也不能这样说,你要是不理解许伯父为什么这么对你,你也不会拒绝圣上提出的直接封你为将军让你去北方镇守的提议了。你就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想争个高低向许伯父证明你能走出一条十全十美的路来罢了。”
方子行被太阳晃了眼,拿他的纸灯挡在眼前,随口道:“你心里也清楚,你家老头子和你大哥都是为你好,心疼你刀光剑影的拿血换荣耀。我家要是跟你家这样军功显耀,父亲还一心一意为了子女好,我就是被邑都的青年才俊骂死,我也不上战场上吃苦去。”
小将军抬腿照着方子行屁股踢了一脚,一点没收着力,挑眉道:“你跟谁一伙的?!你收了老头子钱还是我大哥的钱,跑来变着法的游说我是吧?看我不把你脸上揍出一个疤,让你下回没脸再去找刘医师献殷勤!”
“冤枉啊大哥,我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照!”
方子行捂着自己生疼的屁股跳起来,揉了两下又一脸殷勤地凑到小将军身边。“哎,许兄,下回咱们出征还能遇到刘医师在的那支军队吗?要是您下回还领那支军队,您放心,刀山火海我方子行也跟着你上战场!”
“他说的有什么错,当个少爷公子还委屈你了!”
小将军还没来得及挑起长缨给方子行不要脸的行径来上一棍子,门廊处就走来某位不怒自威的人——他家老爷子,罗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大将军,他爹许震。
别看小将军在战场上是个咔咔乱杀所向披靡的人物,在圣上面前领军赏罚也丝毫不露怯,但儿子在爹面前永远还是落一乘,特别是小将军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打不过许大将军。惹恼了他爹是要再吃一顿竹鞭炒肉的,于是识时务的小将军立马熄了嚣张气焰,缩成个鹌鹑蛋,跟方子行一起贴着墙角端正地站好,小声喊了句:
“爹。”
“许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