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杀了我媳妇!我认得这衣服!就是你!”
刚失去妻子的徐刚一口咬定沈确就是凶手,揪着沈确的衣服,身子不支地在冷风中摇曳着。
被扣上杀人犯的罪名,沈确没有丝毫动摇,眼神里反而充满希望。
“哪儿?你在哪儿见过这个衣服?见过,我?”
沈确试图从男子的眼中捕捉到任何有关沈瑶的信息。
不料徐刚手上力气一松,薄薄一片向后倒去。
沈确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领,一把拽了过来,充血的双眼仿佛失控的野兽,“说啊!在哪儿见过我!说话!”
冰天雪地里,晕倒的男人,被拉开的女人,拉架的村民,乱作一团。
大雪纷飞,没有要停的意思。
白茫茫一片中,土屋透着微弱的火光,在这雪夜鬼魅般若隐若现。
寒风透过门窗钻进屋里,轻轻摇晃着正堂中火塘里的火苗。
噼啪作响的柴火散去屋内因死亡而凝重的味道。
靠着跛脚叔忽悠的好本事,殡仪馆一行人从可疑的异乡人变成可怜的迷路背包客,如今也和村民们围坐在一起烤着火。
众人均是疲惫不堪的模样,唯有沈确坐在火塘一角,目光犀利地关注着里屋的一举一动。
昏黄的灯光下,徐刚卧在里屋的床上,胸脯有气无力起伏着。
一旁的村委老周,长得惯像是会出现在慈善捐助报道中的中年男人,伏低身子苦口婆心着什么,细碎的交谈声从里屋传来。
“不可能!咳咳咳……”
徐刚激动地半坐起身,扶着床沿咳嗽不止。
老周不紧不慢道,“徐刚啊,桃子已经走了,入土为安呐。”
徐刚没有接茬,只是顺着气虚弱道,“白巫……请白巫,留魂……”
听罢,刚还慈眉善目的村委,脸色肉眼可见得难看了起来。
“坚持科学,相信科学。乡里的科学教育也一直在推进,你也要配合我们工作嘛。”
“我配合个嘚儿!”
徐刚像吃了炮仗一样敲着床板怒吼道,“我绝不可能让她死,咳咳,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咳咳咳……”
屋外的众人被这一声吼吓得坐直了身,徐刚的表弟马田更是闻声冲进里屋。
“哎,苦命的娃儿。”
火塘边,村民们默默添柴,怜悯在他们眼中闪烁。
说起来怪可怜,这徐家仿佛中了邪。
先是儿子徐刚做农活时掉进沟里,不仅摔断了腿,还昏迷了整整一年,今天才苏醒过来。
紧接着就是父亲老徐,喝夜酒遇到野猪,把命根子搭上却仍戒不掉喝酒的习惯,病没养好,半年前走了。
母亲也没落着好,大冬天的不小心掉进井里,差点活活冻死。
而如今,儿媳桃子连续几日高烧不止,今天终也是咽了气。
“他今天才醒过来?”
沈确眼神里充满怀疑,不信地盯着老村民。
“是嘛。一睁眼老婆就没咯。”
村民咂着嘴摇摇头,“他刚才讲那些,肯定都是伤心的胡话,你莫当真嘛。”
沈确垂眼思索着,没有应声,只是将目光转回里屋。
只见昏暗里,不论村委如何卖力劝说,徐刚只是双眼空洞地含糊着“白巫”
、“留魂”
。
白巫,永寿村公开的秘密,村委面前的禁忌话题。
八年前,永寿村卫生所来了一位年轻医生,广受村民信任和敬重。
并非因为医术高超,而是因为会给人“留魂”
。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