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则潋翻手,掌心银光一闪,一柄通透细长的剑便出现在手中。“为师这把剑胜在轻盈灵活,你那把较为沉稳,所以虽是同一套剑法,效果也会不太一样。自己练习时不必太过多心。”
她拔剑出鞘,转了转手腕,随意耍了两下,瞥见旁边的小徒弟求知若渴的目光,动作不由一顿,咳了咳道:“太久没用剑了,有些生疏。”
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她走到场中央,对傅承钰道:“看好了。”
“是。”
只见江则潋手臂一扬,长剑微微颤动起来,发出嗡鸣之声。她身姿飘逸,足尖点地腾空,秋水长剑一刺一收一劈一斜,剑气如虹,剑音如啸。阳光似乎都在晃动,剑身映出的光芒跃动刺眼,衣衫翻卷翩跹间,没有绚烂的仙法,只有缭乱的剑影。寒芒点点,压不住她霜雪般的冷冽眼神。她抬腿仰身,在空中滑过一个圆润的弧度,手腕轻抖,剑尖似有无形利刃劈开空气游走而去,十五步开外的大树上一枝绿叶被削下,霎时纷落如雨。一阵风过,叶片席卷而来,江则潋周身光影错错,剑气浮动,叶片一旦逼近立刻被绞为碎片。
只听一声轻鸣,长剑入鞘,她迈开步伐,长靴踩在一地碎叶上朝他走来,空中还有未落尽的残叶,如同飞雪碎玉,在她背后纷扬。她眼中尚留着未化尽的冷意,开口也是淡漠的嗓音:“看清了?”
傅承钰惊怔回神,望了她好久,才压下心头惊艳,诚实回答:“师父动作太快,弟子并……并未看清。”
江则潋愣了愣,眼底冷意尽消,露出微微的笑来:“没关系。为师也不指望你看一遍就记住,我们一招一招来。”
她便真的耐着性子慢慢地教他,偶尔看傅承钰哪个姿势不标准了便会手把手地纠正。她每次一靠近他,尤其是从后面环过来双手托正他的手臂时,他就格外紧张。他感觉得到她的温热呼吸,他看得见她鬓角的碎发在脸侧飘舞,他听得见她珠玉般的嗓音在说着什么。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脸上,正认真地在指点他,偏偏他又不能躲开,否则就显得自己想太多。
“你身子怎么这么僵硬?放软一点!”
“……”
真是一个煎熬的下午。
他努力去忽视她的触摸,把精力集中到用剑姿势上去,渐渐地终于可以略坦然地面对她的靠近,剑法也学得快了。
这般过了一个月,江则潋发觉事情有点不对。
傅承钰很好学,好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起早贪黑,反反复复练习剑法,主动去藏书阁查阅相关书籍,遇到疑难还来咨询江则潋。他不怎么和其他男弟子往来,对女弟子也不咸不淡,总之,在江则潋看来一切应该发生在这个活泼年纪的事情,傅承钰一样都没干。江则潋很头疼,她觉得傅承钰已经学傻了。
“这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吗?我怎么可能教出这种书呆子!”
江则潋向雪越抱怨。
“人家那是上进,别人羡慕你有这样自觉的徒弟还羡慕不来呢,你别不知足。”
雪越笑着说,“你当人人就该和你一样,无所不为?”
江则潋当年在岩赫的纵容下什么事没干过,仗着自己聪明任性,整日的鸡飞狗跳。
江则潋忧愁地想,不能这么下去,说好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呢?
于是她给傅承钰放假了。
她带他去灵犀谷。灵犀谷风水极佳,草木葳蕤,仙人们豢养的灵兽没事就在这里玩。傅承钰跟着江则潋,小声问道:“今天不修炼没关系吗?”
江则潋说:“劳逸结合懂不懂?收你的第一天就跟你讲过了。”
傅承钰抿唇不语。
“你从前在凡间,出去玩过吗?”
“清明会踏青。也跟父亲去过京城。偶尔也和同窗投壶什么的。”
江则潋听出来了,反正他没无拘无束地玩过。这什么人家啊,管教这么严,把孩子都教傻了。她忽然有点心疼起他来,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傅承钰已经十四岁了,虽然比江则潋矮,但也不喜欢被这么摸。他偏了偏脑袋。
江则潋笑笑,带他登上了一座小山丘。
“有过不开心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