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确实是我不对。一会儿下课,我再跟裘老师好好认个错儿。”
孔托说他抓尖卖乖,他一改背抵墙的懒散姿态,满眼诚恳地道歉:“哪能啊。是真知道错了。”
这不是刚认识程遂觉得他满口胡诌的那会儿了,孔托承认,最开始的时候他对程遂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听到那句‘扶老奶奶闯红灯’,他一冒火,已经在?心?里给他打上了刺头的标签。
这个年纪的学生气性大?,不好管,尤其成绩好的刺头更难对付,孔托在?办公室抓耳挠腮,想着对付他的法子?,却听年纪主任敲门进来,说他们班的程遂和?林沚宁把一个贴非法广告的男子?扭去了警局。
年级主任渲染着青年人的果敢和?无畏,但是孔托对他的改观并?不在?他跟广告男的抗衡,而是在?于?他细致入微,会在?看到小广告的时候,就意识到它是一个问题。多数青年人只能做到前者,而无法发?现后者。
这事不仅让他对程遂发?生了改观,也让他注意起林沚宁。
“知道错了怎么还跟裘老师顶嘴?”
这时,一直没?说过?的林沚宁憋不住,一双眼定定地看向孔托:“老师。顶嘴的不是程遂,是我。但我不觉得那是顶嘴,而是正常的沟通。”
看吧,现在?的学生多能说会道,每一个上场打辩护都是稳赢不输的料。
林沚宁的声音太明?亮,裘老师讲课时空了一拍,正好听见她?的那句话?。
他从教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纸,看到孔托的时候,裘波鸿先?是跟他客套了几句话?,大?致意思是辛苦他特地从办公室过?来一趟,又说就因为他们都是好学生,才会把他们揪出来当典型。
他说的这些话?孔托能理解,也一直顺着他讲,说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了学生。
裘波鸿客套过?后,终于?切入正题:“他们三课上开小差我也不说什么了,四十?五分钟的课,偶尔心?不在?焉几分钟也很正常,但是他们在?我的课上做别的事,我觉得这是对我不尊重。”
说着,他把手里的纸质材料交给孔托。
“这是什么?”
孔托翻看了几页:“社团申请表?课上填的?”
林沚宁:“没?。这些表格是我上课路上恰好经过?打印室,顺带打印下来的。打印之后就放一边了,碰都没?碰一下。”
“这是打算干什么?”
“您不知道吗?”
裘波鸿接过?孔托的话?:“他们几个最近在?考虑创办心?理社团的事。不知道孔老师对此抱有什么态度,关于?学生创立社团这件事,我本身是持反对意见的。”
“这事儿我真不知道。”
孔托沉思了一会儿,带着质问的眼神,看向林沚宁:“已经在?申请阶段了吗?”
他只知道程遂确实在?暑假就跟校团委那儿达成了创办人工智能社团的共识,但是这事吧牵涉的层面太多了,他们的本质并?不是为了培养一批对算法感兴趣的学生,而是站在?学科的前沿,为文中树立高校先?行者的形象。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他纵横高校这么多年,心?里门清。
“还没?。只是有这个想法。”
林沚宁摸不清孔托的想法,她?猜测孔托作为老师,大?概率跟裘波鸿统一战线,班主任要是不同意的话?,这事也难办,她?只能再三保证,创社的事不会影响自身的成绩。
裘波鸿打断她?:“保证?谁能保证。什么年纪做什么事,高中这个阶段,主要任务就是学习。”
“这个问题么裘老师,程遂同学其实也在?着手社团的事,而且还是校领导批准的,这说明?学校还是很鼓励学生们参与课外?实践的。”
一直没?说话?的邵弋周也说:“裘老师,据我所知,创办社团并?非一无是处。比如说申请大?学的时候,会作为一个加分项被面试官发?现。”
“据我所知我们这里的大?部分学生都走高考这条路。我还没?听说哪个学校因为创办社团给学生们加分的。再说了,人工智能社团跟心?理社团能一样吗?一个是前沿学科,心?理社团用来干嘛?说难听点,学校已经安排了心?理课和?心?理咨询室,再去创办社团不是多此一举吗?浪费时间又浪费资源。而且啊,现在?的学生哪儿那么多心?理问题,我看就是抗压能力差。”
“我就有过?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这种自爆式的回答,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所有人视线突然聚焦在?她?一个人身上,她?胸口起伏了一下,看样子?是在?做心?理建设。
程遂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想起她?不受控制又拼命遮掩的情绪。
其实大?部分人都偏向于?隐藏自己的创伤,因为他们不想让一个脆弱的、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自我暴露在?别人面前。程遂觉得林沚宁也是这样,可她?却这么明?明?白白地讲了出来。
“那个时候我们学校没?有心?理课,没?有心?理咨询室,我仅剩的一些判断都是来自信息混杂的网络。很多时候,能发?现自己有心?理问题已经是极大?的困难,更别说针对性的治疗。您知道创伤会遗传吗?知道寄宿综合征吗?知道饮食失调吗?您听都不一定听过?吧,又怎么会知道学生群体中已经有人存在?危机呢?”
不少人对心?理问题讳莫高深,避而不谈,甚至,很多家长无法理解孩子?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在?他们百般寻问“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的时候,的其实忘了一件事———抑郁不需要理由,焦虑不需要逻辑。为心?理健康问题挣扎时,有很多事情就是没?那么‘讲道理’,但它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