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葙僵在裴寂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他凤目中带着怜悯,又带着一丝灼热,他的手指拢进她头发里,指腹擦着头皮,慢慢向下:“怎么能行呢?”
他身上的水打湿了她的衣衫,眼泪堪堪要流出,又被忍了回去,沈青葙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他光裸的胸膛,肩膀上臂,肌肉的轮廓微微隆起,是弓马娴熟的人才有的身体。
身上一轻,裴寂放开了她。
黑发从他肩上落下,拖在水面上,像浓黑的云,哗哗的水声中,他拿起水勺,慢慢浇着湿发。
他并不会强迫他,他是要她,先自顺从。沈青葙沉沉地吸着气,转去他身后,接过了他手里的水勺。
布巾漂在桶中,遮住了不能看的地方,他伸长两臂搭在桶沿上,头枕在边缘,任她摆弄。
沈青葙回忆着平素里婢女为她濯发的情形,一点点尝试,一点点熟练,满把里浓密的黑发,终于濯洗得顺滑。
裴寂闭着眼睛,因为看不见,所以她柔软的手指触摸的感觉分外清晰。心里越来越热,渐渐地,超越了水的温度。
许久,听见她低低说道:“好了。”
裴寂伸手拿过架上的干布巾,递给了她。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拿布巾裹住了他的头发,慢慢擦拭。一点痒从她手指传过来,落在头皮上,心里猫抓一般,痒痒着落不到实处,水面动荡,布巾沉下去,又浮上来。
擦身披衣,与她两手相握,走过回
廊,行至寝间,一点红烛如豆,她挽起纱帐,犹豫了一下,裴寂一口吹熄了蜡烛。
跟着在床上坐下,抱过了她。
沈青葙能感觉到一丝凉意,他的头发并没有全干,湿湿地贴在她脸上,可他身体热得很,像燃烧的火。
跟着腰间一紧,他抱起她,放在了床里。
身体立刻又僵直了,但他很快放开手,在她身侧躺下,拉过了丝被。
四围重又安静下来,他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但沈青葙知道,他没睡。
他在等她,等她向他顺从。
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崩塌,沈青葙慢慢挪动,靠近了他。
想要凑上去,手臂只是哆嗦,挣扎与屈服之间,他忽地背转身,道:“睡吧。”
暗夜沉沉,他始终不曾回身,沈青葙睁着眼睛躺在黑暗里,晨曦爬上窗纸的时候,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又很快,被咚咚的鼓声惊醒。
长安城的晨鼓,一声接着一声,沉沉地敲响了。
沈青葙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空空荡荡,裴寂已经走了。
“娘子,”
花茵带着婢女鱼贯而入,“可要起身?”
沈青葙恍惚着坐起身来,花茵连忙上前扶住,轻声道:“郎君说,娘子若是想回家,只管回去便是。”
辰时,沈青葙回到了靖安坊沈宅。
一家人围坐在内堂中,沈楚客当先发问:“十一娘,你阿耶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什么在裴寂那里?”
那些紧张悲苦的记忆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
沈青葙忍着泪,低声道:“阿耶是被冤枉的,那天阿耶去义仓……”
她口齿清楚,记性又好,很快将这些天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唯独瞒下了裴寂相逼的内情,沈楚客再也坐不住,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处?这可怎么处!”
“父亲且放宽心,”
沈浚安慰道,“这案子圣人亲自如今过问,圣人英明,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说得容易!”
宋柳娘道,“谁不知道惠妃如今才是圣人的心头好,惠妃自家有儿子,她还能盼着太子好?”
“嘘,这话岂是能说得的?”
沈楚客打断她,转向沈青葙,满脸殷切,“十一娘,裴寂怎么说?他是不是愿意帮忙?”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