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的重云幽夜,无花的阆夕宫前,只有清风拂过湖面,不见涟漪却波澜无数。
冯尚宫老远瞅见那一双年轻男女,彼此互视,她不禁再生怨恨。有其母必有其女。
西日玄浩一分一毫地移开了手,令狐团圆干脆地放开了他的手,而后她惊诧地看到同样学自万福的掐指,在她身上连下五道禁忌。距离如此之近,而粱王起先抓她肩膀时没用气劲,所以她根本没有提防他会封她气脉。
颈下、两肋、两腰五道禁忌一下,少女呆立。西日玄浩弯腰,将她扛在肩头,转身就走。令狐团圆这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他不答,径自踏入殿堂。
令狐团圆恼羞:“有能耐咱们真正干一架,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回答她的是一只手,西日玄浩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她立即明了,她若再说下去,得到的就是耳光了。
令狐团圆心里气,她对他太不防备了,她更气自己,都知道要离他远点了,还会被他近身擒下。
四面敞开的阆夕宫殿,如同一座巨大的湖亭,冯尚宫看见粱王扛少女进去后,将少女放在面湖的画柱旁。
令狐团圆背倚着柱子,西日玄浩坐在一旁的台阶上,远望湖面,嘴上说词却极其古怪:“这里风小些!”
“什么?”
西日玄浩轻声道:“隐卫,宫廷中最多的就是隐卫!”
令狐团圆沉静下来。“你想与我说什么?”
西日玄浩望了很久的湖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证明。”
冯尚宫从两人入殿后,就再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她有心凑近,又怕被粱王警觉,只能远远观望。但见粱王转面少女,缓慢的贴近,冯尚宫的头脑一轰,跟着屏息凝望。
令狐团圆睁圆眼,他的面庞越来越近,他的气息越来越热。她看不清他的眼,隐在阴暗之中,只有眸光幽亮。
西日玄浩的面庞擦过她的脸颊,她清晰的听到了搏动的心跳声,跟着她的耳廓就烫了。他对她私语。
“证明,你只是个俗物!”
令狐团圆默不作声,暗自调运内息,试图冲破禁忌。
西日玄浩的目光停留在她耳垂上,片刻后他的发丝拂过她的面庞。西日玄浩距她半尺后道:“要解开同等修为的武者封禁,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容易。”
令狐团圆心下一惊,他也突破了?他一样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们身在南越时,她以匿气之术探查过,他的修为分明与她一个阶次,还略逊她一筹,为何到了盛京后,他追了上来?
惊讶过后,令狐团圆继续冲禁,她就不信了,冲不破他下的禁忌。寻常的冲关过穴不行,她就用照旷。不知何故,可愈世间伤苦、昏默和邪失的照旷,却对封禁反应极其微弱。
西日玄浩忽然一手摸上了她的耳垂,以指头揉捏着。令狐团圆敢怒不敢言,生怕一开口就前功尽弃,又得重来照旷。
“你何时出嫁了,本王就送你一副耳环。”
西日玄浩低低地道。
令狐团圆惊愕。西日玄浩的面容此时半隐半现,竟是少有的温柔。
极可能是他的妹妹,即便不是他的妹妹,他也不该再恼她。西日玄浩终于说服了自己,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她不过是个小女子。她的修为再高,他也追上了,她有些小机灵,还不是照样落在他手里。
西日玄浩的目光投到了湖面,指头却没完没了的捏揉她。令狐团圆的耳朵灼热,异常难受,她突然觉得她仿佛是被蹂躏的大白,无缺小时候很喜欢把大白放在膝上,不停的挠它。
冯尚宫皱眉,粱王殿下极其古怪。在她的视角里,只见粱王只手在少女脸庞摸索,却不知他摸什么。疑惑之间,粱王的手摸下去了,冯尚宫立刻藏身于更隐蔽处。
西日玄浩一把勾住少女的脖颈,将她揽入怀中,厉声而斥:“谁?给我滚出来!”
令狐团圆靠在他肩头,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有人走近。
一袭碧裳的纳兰颐惊骇的望见,阴暗之中,一玄衣男子抱着一位蓝衣宝林,两人依偎在阆夕宫的画柱后。
原来纳兰颐见过贵妃后,心情郁闷的出宫,经过阆夕宫,他顺道一弯,却不知敞殿里有人。以西日玄浩的修为,纳兰一入阆夕宫,他便已察觉。
西日玄浩下意识的搂过少女,怒视来人。他才制住了浑球,有了半夜时间“好好”
与她谈谈,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来搅局?
纳兰颐只当宫廷侍卫在与宝林偷情,硬着头皮上前几步后道:“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看见!告辞!”
西日玄浩一听他的声音,再见他的样貌,即知他是纳兰颐,就由他转身去了。
此时,令狐团圆体内被封凝滞的气脉,却起了变化。照旷的解禁,虽微若抽丝,但积蓄的力量到了就能剥茧,她两腰间的禁止最先告破。
纳兰颐转身才迈了一步,便听见画柱后一声闷响,他微微侧首一瞥,惊见宝林推倒了男子,压到了男子身上。男子一个翻身,反压而上,双手按住了宝林双肩。纳兰颐方觉不对,那两人并非你情我愿,侍卫意图不轨,宝林奋力挣扎来着。
纳兰颐飞快的思索了一番,与他无关自然可视若无睹,但宝林的贞节一坏就是一条性命,宫廷中应有隐卫吧?想到此,他转回身,喝道:“你放开她!宫廷之中,岂容你等败类为非作歹?”
令狐团圆看着西日玄浩的脸黑了。她心道,骂的好!
西日玄浩起身,冷冷走出阴暗的宫阕。纳兰颐看清他的眼眉,不禁倒退一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是最不能惹的粱王!纳兰颐后悔不迭,他管什么闲事逞什么好人?难怪阆夕宫无人打搅无隐卫出面阻止,那是粱王在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