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菀轻轻“嗯”
了一声,坐了下来,撩着水潭里的凉水,在心底叹息。
就这样吧,或许,让陆璘来到安陆做知县,让她如此心平气和和陆璘登上山来,歇息在这道观,也是老天爷特地的安排,安排她与京城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和解。
想到这儿,她抬眼看向天空,释然地笑了笑,然后和陆璘道:“是我考虑不周,害得陆大人要在此委屈一晚上,还望陆大人见谅。”
陆璘脸上倒流露出几分愉悦与期许来:“我到安陆来还没去哪里游玩过,今日这云归山便是第一次,我是求之不得。”
在水潭边待了一会儿,日薄西山,两人去道观里吃过粥,就各自收拾了自己的房间。
收拾好房间,天也渐渐暗下来。
在床上躺了半天,施菀睡不着,便开门出来,一个人到了凉亭内,看天上的星光。
看了一会儿,她进屋去将那一篮栀子花拿了出来,到水潭边,将里面的花一朵朵放进水潭里。
正放着,岸上传来脚步声,她抬头,见是陆璘过来了。
“是我进去出来吵到大人了么?”
她问。
他们的房间就在隔壁,她进去虽是轻手轻脚,但难免会发出声音。
陆璘却是回答:“没有,我平常也没有这么早睡。”
他到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将栀子花放入水潭中。
施菀说:“这花放到明天应该蔫了,就让它养在这里
,随水漂走吧。”
半蔫的栀子花,花香更浓郁,萦绕在水潭周围,让这星天月夜多了份芬芳。
“菀菀……”
他突然出声。
施菀愣了一下,他这样称她,似乎他们不是现在陆知县与县城大夫的关系,而是……以前的夫妻关系。
静夜中,他说:“以前,对不起。”
施菀缓声道:“但我觉得,大人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自然有。其实你很好,只是我那时……”
他顿顿,继续道:“我自小就是众星捧月,万众瞩目,所以我虽表面知道要谦恭、要心虚,但其实骨子里,仍是不可一世的,自命不凡,觉得自己与旁人生来就有所不同。
“我十岁拜王相公为老师,他也器重我,待我如己出,而他的独女卿若,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在人之上。
“我们从小一起学习,走得近了一些,两家的母亲自然会想让我们长大后共结连理,我那时一心都在学业与抱负上,没想过男女□□,只觉得这桩姻缘不错。
“你到京城时,是我最得意的时候。金榜题名,全城瞩目,也知道这之后两家就会议婚,我会迎娶恩师的女儿,两家结成秦晋之好。但爷爷却说,我已有婚约,是一个我不了解的姑娘,一个我连说话都不知道和她说什么的姑娘,一个……我觉得她必然无知又市侩的姑娘,所以我……对你不好。”
“但我确实是个无知的,
没有见识的姑娘,你和我确实说不上话。”
施菀回道:“人哪里能逼自己的心呢?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不喜欢我,又怎么能强迫自己去喜欢我?我的出现,的确阻碍了你的姻缘,我站在你身旁也的确丢了你的脸面,我做的那些事,也的确让人厌恶……”
他明白她说的事是什么事,立刻道:“没有让人厌恶。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我不愿意,就该去反抗我爷爷,而不该答应了我爷爷的安排,却去冷淡你。你从异乡过去,举目无亲,唯一的依靠就是我,而我却没有成为你的依靠,菀菀……
他认真看向她:“也许我现在的道歉有些晚,但……不说的话,我会过不去,以往种种,都是我不对,其实你很好。”
施菀弯了弯唇:“我们当时也年轻啊,你是个才从书本里抬起头的年轻公子,我是才从乡下去京城的十几岁的姑娘,我们什么都没经历过,哪里懂得了那么多,有的人不懂,却没遇到什么大事,仍可以平平常常过下去,我们却偏偏在不懂的时候要作出重大的抉择,选错了,当然情有可原。”
“这么说,你愿意原谅我吗?”
他问。
施菀回道:“我本来也没有怪过你,只希望,你也不要怪我。”
“我自然没有怪你的地方,若你不怪我,那……”
他犹豫起来,不知怎么开口。
她见他没开口,忍不住问:“我有点意外,你真的没有